当夜有雨。
大燕宣平十七年最大的一场雨，不是降在七月仲夏，而是在秋末临近初冬时节。
那一层一层翻滚了乌云被亮白闪电劈开，被战鼓一般的雷声震开，撕裂的天穹露出混沌内里，豆大的雨点来势凶猛的倒下来，砸的地面一阵“噼里啪啦”作响。
不过日入，天色便暗的像淋了墨汁，大街小巷都绝了人迹，整个瀛都都在风雨飘摇里，那些雨帘背后人家悄然点起的灯火如豆，也在风雨声声里摇摆不定，像是受了什么惊吓。
当夜灯火通明的珍璃阁内亦有一场如风雨般的争吵。
“翅膀硬了能擅作主张了是不是？不愿将母亲的话听在耳里了是不是？弋铮不知道去了哪里，他不愿听我的命令，你是我的女儿，也不听我的话吗？”
琼湘焦急的看着跪在厅堂中央的羽宁汐，小声催促，“大小姐，快认个错呀！”
“我没错！”羽宁汐抬起头，眼里仿佛起了两簇青色的妖火，灼出一片黑灰焦躁的情绪来。
“我哪里有错？她不该死吗？今日这大好机会，我都说动了安姨娘助我，若非父亲横插一脚，她早就被送至大理寺了！”
柳夫人一拍桌子站起来横眉竖目的指着她，“若不是你父亲，你今日要如何收场！今日游园会来了景王妃，你是想将自己的前程都断送了是不是？”
“我……”羽宁汐一时语塞，而她听见景王妃三个字时，眼里却闪过近乎悲戚的光。
“罢了罢了……”柳夫人摆摆手，“你先起来吧，今日之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见到他了吗？”
羽宁汐慢慢站起来，眼神空寂寂的看向外间风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见到他了……只是被二妹妹的丫鬟撞见，他将那丫鬟杀了……”羽宁汐想起刀起血溅人倒地的场景，不禁一个寒战。
“杀了？”柳夫人似乎有些不能相信。
“是……可是那个丫鬟的尖叫引来了四妹妹和她的嬷嬷，他要将他们全灭口，我拦下了，所以只是死了那两个嬷嬷，四妹妹没有……”
“简直胡闹！”柳夫人叱道，“这是侯府！他也太肆无忌惮了些，他逗留在这里不离开，也不知道那消息传出去没有，迟迟也不见个动静，还不如我们自己动手……”
羽宁汐随意应答着，走到窗口看着外面的风雨，呢喃，“他该回去了……”
柳夫人没有听见她说的话，继续问道：“死的那几人处理了么？”
羽宁汐豁然惊醒，“我先离开了，他说他会处理好的……”
“那就好！”柳夫人舒了一口气，“汐儿，母亲知道你这样做是为了除掉那小贱人，可是这件事你做的确实有些欠考虑了，以后要听话！”
羽宁汐转过头来，僵硬的点点头，“可是四妹妹看见了，她被救下来了……”
“她不会有机会说出口！”柳夫人淡淡道。
惊不起外间一窗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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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揽月站在自己房间的窗口，看着瓢泼也似的雨点打入被夜色渲染成黑色的百琏湖不见踪迹，思索着这样的雨要下多久才能使百琏湖涨水淹了侯府。
一只雪白纤纤的手伸过来，轻轻的将窗户掩上，秦揽月转头，看见她娘正站在自己身后。屋子里没有点灯，秦揽月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却觉得她和平常有些不太一样，说不出的感觉，像是眼泪湿漉漉的涂抹在脸颊上，氤氲出一片湿润的情绪来。
“娘？”秦揽月试探的叫道。
青姨娘好像叹了一口气，“宁澜，今日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愿告诉娘呢？”
秦揽月想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她说的是今天日里自己叫羽宁蕊不要告诉她羽宁汐意图陷害的自己事情，挠挠脑袋道：“没有啊……我怕你担心，又觉得这件事我自己可以处理来着……”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自己处理？”青姨娘声音幽幽的道。
秦揽月本想说我怎么不能处理，话至唇边，才想起自己现在是十一岁的羽宁澜，而非警惕如鹰隼的雇佣兵秦揽月。
半饷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若无其事的转移话题道：“浅苏怎么样了？”
青姨娘走过来摸了摸她的头，“浅苏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些皮肉伤，最近这些日子恐怕不能伺候你了，我看你带回来的那个小丫头知敏不错，且先让她伺候着吧！”
“嗯！”秦揽月答应可一声发现又没有什么话可说了，她搓了搓手去点灯，青姨娘却说了一句让她好好休息，就匆匆的出去了，留下秦揽月抓着烛台甚是疑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