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的事情让你去查,查的如何了?究竟是谁将安氏那贱婢放出来的!”她的声音也有些扭曲,听去仿佛夜里桀桀怪笑的枭鸟。
“奴婢查了,却并没有查出什么来……奴婢想着若不是当日做得极其隐秘,便是……”
“便是什么?”柳夫人的问话里已经有了愤怒的成分。
琼湘一咬牙,道:“便是安氏真的是自己跑出来的……那日的是纯属意外!”
“哐啷!”
柳夫人一拂袖,妆台上的珠玉钗环零落了一地,孔雀蓝石榴红金粉明紫诸般色彩在地上熠熠生光,天际的彩霞一般。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是安氏自己跑出来的!定是有人暗中安排,否则怎么可能那么巧?”柳夫人歇斯底里的低吼着,“定是秦明伊那贱人做的!一定是她!”
琼湘不敢言语的跪在短榻旁边的地上,望着那一地的金玉琳琅,眼底渐渐有泪水氤氲而开。
自打大小姐被送走之后,翁主的脾气越发的难以控制,对那人的憎恶也愈发的厉害,本以为此次秦家来人能将她收拾了,可谁想半路竟然出了那么大意外。
秦家的人匆匆忙忙的赶了回去,大小姐又落了那般凄惨的下场,她知道,现在的晋安翁主,不过是靠着一股子气,撑着罢了!
“那些个下贱坯子都活的好好的,只有我的汐儿!啊——那样惨!她们为什么不去死?都给我去死!去死!”
“夫人!夫人——您冷静些!大小姐现下不是已经去了岭南么?她已经没事儿了……”琼湘膝行至她身前劝道,说着眼泪已经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啊——我的汐儿……我的汐儿……”柳夫人忽然崩溃的哭出了声,她抓着琼湘的手,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我的宝贝女儿啊!她自小都没有受过一点苦,如今——如今……天哪!”
珍璃阁空旷的主屋里满是她幽怨的哀嚎,凄凄哀哀仿佛女鬼幽泣。
墨绿色锦缎帘帷遮了窗外明亮日光,一枝开的极好的白蔷薇忽然从枝头跌落。
不知道过了多久,柳夫人的哭声终于低了下去,琼湘慢慢活动着自己已经跪麻了的双腿——自打大小姐被送走之后,翁主每日都要这么哭上一遭,仿佛只有如此,才能将心中的怨恨发泄出来。
那白蔷薇落地摔成几瓣,精致的丝绸一样的花瓣四处零落,委顿于尘土。
柳夫人嘶哑的声音慢慢从珠帘后传了出来,“老二和老三起身去了灵虚寺了?”
“是。”琼湘的答话声似远似近的不真切起来。
“让你准备的,都准备好了?”
“都好了,一切谨遵夫人之命!”
“呵呵呵呵……既然你让毁了我的汐儿,你你也就尝尝自己的孩儿刚出生——就被毁了的滋味!”
那诡异森然的妇人声音掩在深色厚重的帷幔之后,帷幔外凤凰竹林绿叶密密交织,将日光影切割的细碎,星星点点落在红窗之上,斑驳的像什么东西留下,再难消除的印记。
风一起,那只白蔷薇散落的花瓣因风而起,天际浮云刚刚聚起,又散成千丝万缕,像这人间的恩怨……数不尽,数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