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秦揽月在调整好自己的作息以后起得很早,她本来就有早起的习惯,起来以后她并没有叫醒浅苏,也没有穿昨天脱下的裙子。她毫无声息的下床束起头发打开柜子,在暝暝的天光里挖出一件短襦和一件长裤套上,又抽了一条丝绦扎紧后推开后窗轻手轻脚的跳了出去。
清颐阁后院是小厨房,这会看天色不过五点,小厨房里自然没有人。秦揽月的软底鞋踩在白石铺就的小道上没有任何声音,她走到墙边,退后三步,一个助跑上墙,翻了出去。
凌晨的侯府寂静无声,唯有幽蛩不时凄鸣。秦揽月挑了平素少有人行的道路,慢慢的跑。慢跑是有氧运动,减肥最好最健康的办法,可这会儿她当然不是为了减肥,她这身材,再减就真的没有了,她只是为了强健体魄。
秦揽月跑了大概半个小时,她发现自己竟然饶过百琏湖跑到了珍璃阁后面的凤凰竹林里。此时天色将明未明,天幕上泼墨般氤开介于藏蓝和亮白之间颜色,却更像是铺了大片大片的阴翳在天边,遮没了月亮星辰的光辉。
而竹林里凤凰竹生的高大茂盛,竹叶密密的从竹竿上交织上去,像杂乱孱密的网,网罗了一方世界,漏下昏暗天光,走进这世界里,就仿佛阒寂压在心脉上,沉沉的喘不过气来。
秦揽月站在竹林中间忽然觉得脑海里天旋地转恶心欲吐,她有些惊奇自己对这个竹林的反应竟然如此之大。她忍着恶心向前走,越走越从心底涌出一波一波的惊慌来,那惊慌像是从身体深处点燃了一蓬火,眨眼便要燎尽理智的荒原,她潜意识里想尖叫,想后退,想离开这个地方;可是残余的清醒却提醒着她应该走进去探个究竟,她还是慢慢走了进去,拨开竹林,看见的却是两扇紧闭的长窗。
红木,错金,累丝重叠芙蓉花纹。
珍璃阁后窗。
……
秦揽月忽然觉得这一幕熟悉到心惊。
拨开绿竹的纤细的手……华丽嵌金的长窗……无限惊恐如要被淹没般的情绪……还有后背那一双阴冷如蛇的眼睛……
一阵冰冷的风吹过,秦揽月一个冷战忽然从思绪里惊醒。她已经将最初进竹林是怪异的情绪压了下去,她危险的盯着那扇长窗和四周浓密的竹林,刚才那当然不是她自己情绪,这世界上恐怕还没有什么东西会让她如此惊恐,但是羽宁澜会!羽宁澜定是曾经在这里有一段极其难忘又可怕的经历,所以身体才会有本能的反应。
只是羽宁澜到底曾经在这里遇见了什么?以至于她死去多时内心深处还残留着这么浓烈的情绪。
秦揽月正想过去看看那扇窗户时,不知从什么地方忽然“扑棱棱”飞过一个红红黄黄的玩意儿,秦揽月下意识的抬手一挡,那玩意儿撞上她的手臂“吱哇”一声乱叫弹了出去,空中慢悠悠的的飘下了几根褐黄的羽毛。
那东西落地,秦揽月这才看清楚那竟然是一只……鸡!
一只又肥又圆尾巴秃短眼睛溜小羽毛蓬乱的,老母鸡!
尼玛……秦揽月磨牙,大清早的哪来的鸡?逗老娘玩呢!她横眉竖目的看着那只鸡,那只鸡也看着她,还颇是得意洋洋。秦揽月一步一步走近,准备将这只天外飞仙神来一笔的母鸡绳之以法,那鸡黑亮的小眼睛溜了一圈,中气十足的“咯咯哒,咯咯哒”开始叫唤。
……
秦揽月甚至来不及瞪那鸡一眼,就豁然转身开始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