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问你这手术还是得做，医生说已经不能再拖了，尽早去为好。”
“给仪打电话。”什么都先别计较，先把仪找到，她身体更为重要。
“我知道她在哪里。”
他在前面走我跟在后面，一路沉默，到了他奶奶住的地方时他才停下，“她在里面。”
“为什你不能对她负责？”
“娶她吗？”
我不说话。
“你认为婚姻是很简单的事吗？她才十八岁，她还在上学，将来大好青春没必要浪费在一个不爱她的人身上，再说你父母会同意吗？”
我仍然不说话，看着花台里的小草和小花。他说的东西都很新奇，我不能一下子就理解。
“她很好，为什么你们不能好好相处，说不定你会爱上她。我不想她难过，看到她难过我心里更难受，有时我觉得只要她健康开心，付出什么我都愿意。”
“不是简单的爱或者不爱就能解决问题。”张华说着开始抽烟，眼睛看着远处。
“好累。”我叹了一口气。
“你别叹气，我受不了。”他将烟狠狠吸了两口，然后说：“我答应你，对她好点。”
“真的？”
“真的，我可以对她好，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我实在想不出他会提什么条件。
“答应我和裴漾楠彻底分手。”
“我们已经分手了。”带有哭腔。
“我是说，如果他来找你和好，你一定要拒绝，再也不要来往。”
“为什么？”裴漾楠都已经把我抛弃了，我竟然还要在问为什么
“他不是真的爱你。”
“你怎么会知道？”我怎么会相信张华说的呢？不会的。
“那不是爱，你们根本不知道爱是什么。”
我倔强的捂住耳朵，最后心中的悲伤促使我答应了他。说完以后闭上眼睛，眼泪又流了两行下来。
“不管发生什么，别恨我。”张华把已经推开的门轻轻关上，把手放进裤兜里，他高挑的身材挺得很直，“明天我带仪去市医院，那边有朋友可以帮我一起照顾她，顺便带她散散心。”面对张华突然的转变我无言以为。从几年以前认识到现在，他就像个大哥哥一样存在我的世界，除了仪，对我最好的就是楚清和他。他经常给我们讲大道理，虽然有些不太理解，甚至不赞同，但是心底其实对他都很佩服。
风吹了一缕发丝挂到了睫毛上，理一理。用小妹妹对大哥哥敬畏的语气说：“仪的学习怎么办？”
“学习是为了上大学还是学知识？”
“肯定是又要学知识，又要上大学。”妈妈对仪的期望，可不是一点点。
“傻孩子，把我刚才的话回去好好想想。仪这边你放心，对了。”他已经将开推门，却又关上，“如果你想回学校上课就给我说，我帮你搞定。”
他摸摸头，突然自顾自的笑了，还笑出了声。就像以前有一次我们一起去爬山，他也是这样笑的，只不过，那一次他还没离婚。
“进去吧，别婆婆妈妈了。”我搓搓手说。
“待会儿你和她好好谈谈吧。”
“嗯，谢谢你。”
他推把我引到客厅坐下，让我等等，然后去了旁边一间小房子。他去的几分钟里，我的手机在发疯的震动。
我不想调成响铃，因为我不想谁知道我电话在响，却又舍不得设置成静音，如果感觉不到手机在震动，我仿佛就要丧失呼吸。
只因为，来电显示是裴漾楠三个字。
仪进来了，她抱着一只白色的兔子，她叫它“小灰灰”。兔子是一般家养的那种，很小，看上去异常乖巧，蹲在仪的手上也不乱动。
“你们两个就在这，我出去办点儿事。”张华给仪拿了一个抱枕，“小仪你慢点儿，等我回来陪你吃饭。”他说对仪好，肯定会说到做到，我感到放心，但同时心又在刺痛，因为，我和裴様楠从此就之间有了无法抹去的裂痕。
“好。”仪温柔似水地点头。
外面的大门响了一下，代表张华走远了，这时我的手机也安静了下来。仪抚摸着兔子，一脸耐心。这个屋子里只有我们两个外加一只不会说话的兔子。
“它叫小灰灰吗？”我尽量让自己无论言语还是行为都显得自然。
仪不回答，继续看着兔子，但是她点了点头。
“它是白颜色的，为什么叫小灰灰呢？”
“顺口而已。”
我起身站在门口向外看了看，“没想到他奶奶家种了这么多花，春天一定很好看，竟然还有腊梅，快要开了。”
她也不说话。
我们就像是两个初次见面的人一样拘谨。
“他说明天带你出去散心。”
“嗯。”
又是令人不自在的沉默。
“仪？”
“嗯？”她终于抬头看我。
“你真的很恨我吗？”面对她的眼睛，我想知道真实的答案。
“也许。”
“我并不是有意要让你不开心。”
“我知道。”
“也许你不知道。”我们可是亲姐妹，有什么能让我们之间产生深仇大恨吗？
仪把兔子放到沙发上，她像是抚摸兔子一样摩挲着包着纱布的右手。“我也不想我们之间这样，就像我也不想我的手这样疼。”
“我究竟是哪里错了告诉我好不好？”
“是啊，我又是哪里有错呢？”仪的语气极其令人心碎。
“我们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吗？忘掉所有不愉快。”忘掉作文排名，忘掉我不能上学的原因，忘掉刚才街上发生的一幕。
“我不知道。”仪蜷缩在沙发的另一侧，将不透明的窗帘盖在自己身上。“我不知道我们之间是不是可以心无芥蒂。”
“我可以改，我可以道歉。”
“现在我困了，你走吧。”兔子在沙发边缘徘徊，不敢跳下来，又不愿意老实坐着。可能是饿了，可能是想妈妈了。我走过去，将它轻轻放在地上。
“好吧。”我说。
我刚走出门口时候，仪突然说：“我不能原谅的，其实是我自己。”
真正的冬天已经来了，风吹在身上很冷很冷。等到夏季到来，我们就要面对高考，高考之前，一切会变好吗？高考之后，一切都会更好吗？
路过一家早餐店，买了剩下的最后一杯豆浆。冰冷的，边走边喝，到小屋时候喝完最后一口，身上更冷了。
拉上窗帘，反锁门窗。从书桌的下方拿出一个盒子，里面放着很多盒火柴，还有一盒香烟。
为什么难过的时候就是要做一些对自己有害无益的事情呢。抽烟，绝食，伤心。
没有答案，无法拒绝。
下午上课的铃声已经响了，没有人会来打扰我。此刻我心里真正可以想念的人，除了楚清，还有谁？
想到我答应张华的事，我的心认真地疼了起来，我不知道该如何照顾心中开裂的伤口，不会有人能教会我们。
“赵杰微，赵杰微……”是谁在叫我的名字？
“砰砰砰砰砰砰……”是谁这么没有礼貌的敲我的门？
是他。是裴漾楠。
我没有力气的动弹一下，用只有我能听见的声音说：“走吧，我不想见你。”
我好累。
突然想到一首歌，其中有句歌词是：“放开拥抱就各奔一方。”
然后我泪湿了脸庞。
这些都不是过去，这些都会和未来联系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