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诸位均是有前世之人又如何会无法前往地府?”她问。
“鬼女大人,这都是孽债啊,都是我这老不死,死不化的老鬼惹的祸。”花发老鬼连连摇头。
“我这听得糊里糊涂,您能说明白些么?”她再问。
花发老鬼将她迎进屋内送上高椅,摆好供品侍奉。其余鬼纷纷就地而坐,这才娓娓道来。
“小老儿名字毛二,一百多年前我爷爷在此成家立业,颇有小成。当时他身边有个得力助手,名为石方。此人聪慧能干,就是心胸过于狭隘。一次他因一己之私害我爷爷买卖损失惨重,爷爷便将其赶出了府,并绝其后路让其在这城中永远无法谋生。也怪太爷爷过于绝情,石方想不开便自尽在我毛家放租的那亩水田里,从而化成了鬼。”毛二说道。
“既然他也成了鬼,诸位如今又为何怕他?以至于不敢出门?”她问道。
“非也非也,事情没那么简单。”毛二再次端上瓜果上桌,叹声说道:“石方化成鬼后一直骚扰水田方圆的百姓,每逢月食之日,行人若独自前去水田,第二日皆被发现无故死于水田之中,此事弄得人心惶惶。当时我爷爷立即请了捉鬼道长前来作法,说来也奇,道长作完法事后,石方就不再出来害人了。”
毛二捋了捋白胡子,继续说道:“至此之后,石方便不再出来害人命,但他每逢夜晚就在水田之中哀嚎,一直延续到我那一代人。我原以为那只是祖辈传说,不料一****前往水田查看,却听到了为人一世所未闻的惊骇之事。”
“什么惊骇之事?!”她迫不及待的问。
“水田边上有座土地庙,我那日头戴斗笠,不知怎的忽然刮起一阵狂风将我的斗笠吹到了土地庙前,我上前去捡,未踏入庙中时却闻得二人交谈之声。我原以为是附近的百姓,却在闻得石方二字时吓个半死。”
她瞪大了双眼惊讶问道:“石方不是成了鬼吗?既然当时你还是凡人又怎能听到他的声音。”
“小老儿也未得知其中缘由,总之当时就是听见了有人在喊石方的名字,另一个声音我并不认得。”
“他们说了什么?”
“我闻得石方跪在地上恳求土地,说他冤死多年未能去投胎。回答他的是个不男不女的声音,那声音告诉他,只要在七月十四日亥时将同样亥时出世的凡人拉下水田做替死鬼,他就能去投胎了。当时我听过得一清二楚,过了三日后便是七月十四,我本想告诫百姓不要经过水田,但想到此事过于玄乎若弄得人心惶惶定是不好,于是在十四****便独自一人前往。”
“接着说接着说!”她一边享用着原本属于毛家祖宗的供品,一边听得忘乎所以。
“那日下起了小雨,我故意在路前设了块木牌让行人绕道而走。当时我守到傍晚,见无人过来,腹中又十分饥饿,于是便打算回家。不想我走到半道上忽然听见有人呼救,赶到之时见一幼童落入水田之中。我拼命将那幼童救起,幼童得救保住了性命。当晚我家中就无故闯进一头野猪和一只野狗,它们将所有屋中珍贵器皿都撞了个稀巴烂。后来我才知,那野猪是土地所化,那野狗是石方所化,他们这是在告诫我呢。”毛二再次哀叹。
“这土地……有些奇怪啊。”确实奇怪,土地难道不该是帮着保佑凡人么?
“小老儿也不知,只知道石方因我那次的阻止而永远无法再投胎了。后来,他变得更为恐怖凶狠,不仅骚扰水田附近的百姓,整个村子都开始不得安宁。”毛二说着说着忽然老泪众横。
“哎,这石方确实是心胸狭隘,做了鬼还作孽本就无法得好报,你祖宗也是的,谁叫他当时做的那么绝情呢。”她摇了摇头。
“都是我毛家做孽啊。”毛二捶胸顿足,十分懊悔。
“那现在石方还在水田之中?”她问。
“不不不,石方已经不是一般的厉鬼了,他能在白天夜里随意行走,这附近百姓早已经搬走了。”
“那你们为何不搬走?我看诸位都年近花甲,想来你的子子孙孙都过得很好啊。”
“鬼女大人,我毛家已经被石方下了诅咒,为人者只能永远在此生活,逝者只能永远待着毛家祖宅之中无法投胎。”毛二擦了擦老泪,“在外的毛家子孙年满二十者必须回到祖宅生活,否则便死于非命,而外界之人就更进不来此地了。”
“啧啧啧,当真是太过分了,你怎么不再去请道长啊?”她问。
“石方如今法力高强,一般的道长是对付不了他了。我不是没有托梦给我毛家子孙,让他们去请道士,但只要外界之人进这村一步便会无故染病,不是死在家中,就是亡在半路上啊。”毛二再次落下老泪。
“这怎生了得!?长久下去还得死多少生命!”她愤愤然。
“所以今日见到鬼女大人,我等这才如见曙光,如获救星啊!若鬼女大人能帮助我等劝解石方离去,解开这诅咒,我毛家一定世世代代铭记鬼女大人恩德啊!”
说着,屋中众男女老少鬼都朝她下跪磕头。
“这个……我虽然练成了鬼体,也能白天行走,但能不能与劝得了石方就不得而知了,我姑且试试。”她有些为难。
“多谢鬼女大人!!”
“那此鬼现在何处?”她问。
“石方本就自尽于水田之中,自是还在水田之中的。”毛二答道。
“恩!我且看看去。”她吞下最后几杯素酒,便起身飘出了雕花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