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有一天,船靠岸了。
我感觉这里看起来也是一个港口,但是并不热闹,只有两三只很小的渔船停泊着,不知道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看到那些高大的异族男人将船锚放下的时候,我的心仿佛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那一刻,我感觉到了自由。
抬头是蔚蓝的天空,有不知名的海鸟在上空盘旋,发出好听的叫声,云彩丝丝缕缕的挂在天际,异常柔软。这里的天空和家乡比起来似乎更遥远、更平和,这里——应该没有受到战乱的影响吧!
可是,这里又是哪里呢?
我和小兰的手紧紧握着,不安和新奇充斥着我的内心。
我们被带到岸上,不远处有一辆华丽的金色马车,马车的边用宝石镶嵌,四匹红棕马骄傲的昂着头。就连套在马身上的横木,都做工考究,雕花细腻。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豪华的马车,我做梦也没想过会有这样的马车来迎接我们,直到那几个船上的把我们连推带攘的送到马车里,直到坐在软软的垫子上,我才渐渐回过神来。
“我们会被带到哪里?”小兰坐立不安的说:“刚才他们和那马车夫不知道说了什么,眼神怪怪的。”
说实话我不知道我们会被带去哪儿,但是当我被带到岸上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了接受可能发生一切的准备。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悠华的死让我看穿了一些事情,我只是觉得在强大的命运面前无论我怎样挣扎都是渺小而无力的,只是觉得既然是这样,那就应该顺其自然的面对。
马车从港口进入了平原,一路上从窗口望去经过了好几个小镇,这里的建筑和家乡那里的完全不一样,人们的穿着打扮也是大相径庭,他们看起来和船上的人轮廓比较相似,但是皮肤没有那么黑,我想这里应该是传说中的西方了吧,一切和东方都是这样不同。
太阳西沉的时候,马车来到一个繁华的城市,奇怪的是,城市原本有些喧闹的中心地带,在我们马车的驶过,豁然的安静下来。
我用手指稍稍撩起一些窗帘,透过马车上的小窗朝外望去。人们均已经停下了手中的一切,而且让开了道路,纷纷观察着马车,更试图看到马车中的人。
他们难道知道我们是从遥远的东方来的吗?
还是因为这辆马车代表了他的主人某种身份或地位呢?
如果我猜的没错,这辆马车的主人和船上的人应该是存在某种交易,就像小兰说的,我们成了他们买卖中一部分,就像交易中的商品一样。
马车一直在轻轻的颠簸,不知道过了多久,刚才的城市被远远抛在后面,眼前出现了一片深绿色的森林。
这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可以听到各种各样野兽的叫声。
这让我们觉得很害怕,车夫不会把我们丢下去喂野兽吧?
我下意识的握紧小兰的手,黑暗中,我们是唯一能够彼此依靠彼此信任的人了。只有这样,我忐忑惊惧的心才会稍稍觉得安宁一些。
幸好这片森林不是很深,马车行驶了一段时间以后似乎开始爬坡,一圈一圈的旋转着,我撩开帘子朝外面看,只见我们越攀越高,下面是黑漆漆的一片,看不到一点亮光。
就这样又过了一段时间,可能是到山顶快了,马车渐渐放慢速度,而前方也有了光亮。靠近一看,两扇巨宽巨高的黑色镂花铁门被两个男人费力的推开,而后四匹红棕马迈着骄傲的步伐缓缓进入。
原来铁门里面还有一段路,这时候我能隐约看到前面黑乎乎的房子,非常巨大,有着冲入云霄般的尖顶,在明亮的月光下显得尤为阴森怪异。
马车到了这个建筑前面,终于停了下来。
这就是我们的目的地吗?这里面是不是住着强大的西方君王呢?
可是我为什么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下了车,一扇巨大的木门呈现在我们面前。我想里面的人应该能看到我们,只听“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里面露出一丝光亮。我调整了呼吸,和小兰迈步向前。
进门一看,是个的顶面拱形呈的门厅,铺着红色的地毯,一个穿着褐色长袍的中年男子对我们微微一笑,他的皮肤很白,个子很高,眼睛是蓝色的,头发是灰色的,还打着卷儿,总之浑身下和我们那儿的人完全不一样,但是这一路上看过来,我也见怪不怪了,跟着他从门厅走到大厅。
我和小兰简直惊呆了,这个大厅太华丽了,顶上数十盏巨大的环形吊灯,上面不知有多少根蜡烛,发出明亮而耀眼的光芒,墙顶上画着美丽的蓝色夜空,而这吊灯就像是夜空中的一个个太阳,让我想到后羿射日。
大厅的四周一道道华丽的丝幔从顶上垂下来,上面充满精致繁复的花纹,两条雕花的弧形楼梯盘龙般的通往楼上,男子领着我们走上楼梯,我小心翼翼的走着,不敢发出声响,甚至连呼吸都屏住了。
到了楼上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不知道通往哪里。
我们继续往前一步步的走,然后一股美妙的气味扑面而来,此时的我们已经饿了一天一夜,闻到这味道简直像仙境那样美妙,不自觉的咽了一下口水,也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没有了刚才的矜持。
果然是食物,而且不是一点点食物,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张长长的餐桌,餐桌上有各种各样的美食,牛肉,羊肉,鸡腿,熏鱼,贝类,虾,还有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黄色的馒头,色彩缤纷的蔬菜和水果按照一定的秩序放在美妙绝伦的器皿里,厚薄不一的粥,还有各样的杯子,里面盛满不同颜色的液体,大概是酒。
我们再次惊呆了。
从我出生开始第一见到这么多吃的,简直是一场盛宴,假如这是为我们准备的话,那么提供者顿大餐的人要我做任何事我都愿意——哪怕吃完这顿让我死掉,我也没有怨言。
穿长袍的男人对我们做了一个手势,让我们坐下。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也许是过去十六年来受的苦今天一并得到补偿,也许是谁听到了我无数次的祈祷无数次的默念,如果上天有神灵的话,不管东方的西方的现在一定是显现了,给了我这样大的满足。
有生以来第一次,我觉得满足,觉得死而无憾。
我们完全没有意识到在我们狼吞虎咽的时候,黑暗中有一双诡异的眼睛正在窥探我们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