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边的电话铃声划破了慵懒的午后,我停下手里的工作,伸手去拿电话,看着屏幕上显示的两个字,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夏弥,我要结婚了……”电话那头说道。
“哦,给我发帖子就好了,我会来的。”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和平时一样平静。
“呵呵,都不说句恭喜啊!”对方不依不挠。
我苦笑了下:“那么恭喜你了,终于把自己给嫁出去了!”
“哎哎哎,小姑娘怎么说话的,什么叫终于?什么叫嫁?小爷我可是娶好不?……”
这消息如此突然,突然如一切的突然。我恍惚起来,间或地听到他还在另一端说话……不知过了许久,我放下听筒,悲哀而镇定,立刻开始给自己订机票准备回程。
我合上电脑,深吸了一口气,往外面走去。
一股海啸压倒性的冷空气席卷了整个墨尔本。摩天大楼之间呼啸着刺骨的寒风,一直以来让墨尔本人引以为傲的湿润空气里,就像结满了锋利的细小水晶,吹到脸上就像在被无数把手术刀切割着一样--这历历在目的皆是时间的真相,但有那样多的事我却渐渐无迹可循。
我来到公寓楼下的公园里,坐在湖边的石椅上,小心翼翼地哭了起来。
“我要结婚了……”这句话反反复复的在我脑海里回荡。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呢?我不断地追溯往事。
大脑像是收到了指令一样,渐渐的把往事一幕幕的回放。
10年了吧,有十年了吧。它们可以统统回归到某个夏天,某片长满漏光的树的校园,某个蒸腾着草色热气的紫藤廊下,一话 ,断开的句子,一个刻进生命的笑容,一滴泪,揉一揉,便悄然的从眼眶里滑落。
记忆中那个的夏天
办理好插班入学手续后,我跟随着教导主任去宿舍楼,一个人拎着沉重的行李,艰难地把行李拎到了三楼。
“夏弥,以后你就住这里,教学楼在那边” 说着指了下南边的方向。“既然已经来到了鼎风中学,一言一行就代表了鼎风,这里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这次学校破例收了你,你更好好好把握机会懂么?”教导主任和蔼但是不失威严的说。
“好,我知道了,谢谢主任教诲。”我答道。
“那么,接下来你自己先整顿吧,明天我会带你去教室,该熟悉一下同学和环境的。”
“好,知道了,谢谢。”
教导主任离开后,我开始打量着这间房间。房间有很浓的异味,打开窗户,外面依旧下车小雨。这样的天气湿气太重,突然感觉那种潮湿很熟悉。想起今天清晨火车开到北城的郊区,看到一条条的小河,还有岸边的垂柳,恍惚以为自己回到了墨城。
这一天,我坐了十个多小时的火车来到北城,再在北城的车站里等着学校来接我的校车。那时下着很大的雨,很多人都拥挤在狭小的雨棚下躲雨。等了大概半个小时,一辆小型汽车缓缓开来。
或许是一路上的奔波太过劳累,我躺着宿舍散发着怪味的床上,很快的睡了过去。一整个晚上都很平静,唯一一梦境把我带回了北城喧闹的车站,我背着大包,手里拖着重重的行李箱,我在候车室里回过头,透过人群看到了母亲闪烁的目光。
七月中旬的结果在我意料之中。因为爸爸妈妈在北城工作,所以要送我去北城的寄宿制学校。当父母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并没有他们想象当中的会闹些小脾气,取而代之的只是点点头,然后沉默。
要被送去一个陌生的环境,我也以为自己会有些难过,可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我平静的接受,甚至连去哪所学校都不问。
那时间比自己想象的要平静。忙碌的只有父母,他们联系着市里面最好的学校。因为已经上了两年的中学,现在要以插班生的身份进入另一所学校还是有些吃力的。
而在得知录取结果的一个星期后,我收到了朋友的简讯,他说他在南京,想让我过去玩。
就这样,七月末,我去了南京。
燃热七月,正是繁华鼎盛时;雨洗夏花,温润经年静好。喜欢这个绿意沾衫、青鸟婉啭,又夏雨渧洗、烟岚袅袅、且不冷又不热的伶俐季节。
七月,绿色晕染了世界,繁华了自然;在华丽中绽放异彩,在葳蕤喜甘霖的雨烟淅沥里娇媚妖娆。
爱极了七月雨的潇洒大方,不觉喜从心来,撑一把雨伞、携两袖清风,任雨敲伞面叮咚响的俏皮纵容我飞扬的思绪,任脚下的水花溅湿我搁浅于昨日旅程的梨花烟云,只想串起雨水的晶莹,醉进雨幕画卷的诗行低吟浅唱。
清晨的大雨来得从容而洒脱,在不卑又不亢的担当里刷新七月页面。唯恐力度不够,便一阵紧似一阵。一洗呈新的万物在哗哗啦啦的雨乐声中,将一腔信赖抖落给大地,让生命的清灵与生动和着晓风轻歌曼舞、相映相惜、婉约为浅夏雨烟的俏丽诗篇!
看着被荡涤过的颜色里,红的更娇、黄的更透、绿的更媚时,一份温婉漫过心扉浸润干涸已久的经年过往,将一幕幕欢欣回放眼前。
一直喜欢下雨的我,想起那时,我家偌大的院子里有一颗挺大的栀子花树、一颗合抱而围的杏树,每年这个杏香枇杷黄的季节便是我最快乐的时光。还记得那颗杏树在村里的知名度很高,大人小孩无人不知。
在南京的那时间,虽然平淡,却是值得回忆和珍藏的。南京的夏天显得格外的炎热。而生命到了夏天就好像会变得蓬勃起来,所有的生命都在争先恐后地表演着他们鲜活的姿态。我和朋友住在夫子庙的国际青年旅馆,透过窗就能看见秦淮河,还有河岸边浓密的大团墨绿色。深夜里,旅馆的大厅很安静,我放Keren Ann的歌,常常把《Au cion du Monde》这首歌单曲循环。
那是我喜欢的南京的深夜。人们在大厅里用笔记本上网,喝冰啤酒,安静的聊天。我则坐在窗边看着对面的秦淮河发呆。
那些深夜赶路的人,从机场或者火车站摸索着找到秦淮河边的青年旅馆。我关好窗户,躺在床上,关掉房间里所有的灯,墙壁上依旧会有模糊的光影闪烁,是平江桥上来往的车辆和秦淮河上缓缓开过的夜船。那一刻感觉自己能真正的安静下来,安静的能听见河水流动的声音,还有门外的汽车声。南京的夜晚是安静的,路灯昏暗,路面上隐约着梧桐树稀稀落落的光影。商铺会很早打烊,整条街安静无比。
城市睡着了,但是那些浪迹在旅途中的人依旧在前行。那天和朋友喝着冰啤酒在旅馆的大厅里聊天。他说下一站他想背着帐篷和行囊去青海湖。这样的跋涉,是我所热爱的,也是我想去的。可是因为时间,资金,家里种种的原因,我未能前行。但是我愿意做一个倾听者,因为这样让我感到了自由。
后来朋友问我,是不是真的想好了,要去寄宿学校。我微微的笑笑,点头。
在南京的日子是我去寄宿学校前最后一次旅行。我从未这样亲切地迎接一个城市的清晨,等城市的天空渐渐泛白。鲜红的日出渐渐染红秦淮河江面,街道上渐渐忙绿,到处是新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