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见过大人。”赵爰清冲他行了大荣官场的礼,在异乡碰见往日的旧人,哪怕素日来往不多,都有亲切之感,何况他还是李司酝的侄子,就更加有好感,“大人不在大荣,怎来了大齐?”
“西岭之会后,我奉陛下的命令,来大齐办事。”李筠自然地顶了那宫人的位子,和她一道并排朝外走,“本该一到就去觐见齐皇,可不料齐皇今日才到,觉得路途跋涉,还是等他歇息后再行拜见。掌酝呢?”
“我同是奉陛下的旨意,来协助大齐的酿造局酿酒。”赵爰清见着身后仍旧紧跟的宫人,遂道,“我与这位大人是故交,你刚才已说了府邸的处所,便不用再送,早些回去跟陆公公复命吧。”
“大人,恐怕这样不妥。”那宫人不情愿道,“奴才奉了陛下的圣旨,一定要亲自送赵大人回府,若不亲眼见大人入府,奴才心里总是不安。”
“那你跟着吧。”说到齐彦铭,赵爰清心里有些不痛快,但也不想为难一个与此无关的宫人,仍和子玄一搭一搭地谈着。
出了宫门,本该分道两处,李筠却又道,“齐都的东面有一处市集,里面有好些做手艺的匠人和小吃点心,掌酝若有闲功夫,不如一道去看看,就当体会下大齐风情。”
“大人说得是,下官也很是好奇。”赵爰清偏爱朝热闹的街上跑,眼下回府也无事,她又在齐都人生,宫外的路也不甚熟悉,倒不如一起逛逛。
先是换了便服,随后跟子玄一同去了齐都东面,现下已经入夜,街上好不热闹。卖小食的小贩在路两旁吆喝,许多他国商贩摆了新奇的饰品,赵爰清左看看、右瞅瞅,只觉得都是新鲜的。
“掌酝常年呆在宫里,怕是很少见着这些?”李筠走到卖糖葫芦的人面前,买了两串,“给,小心别酸到牙。”
“怎么好劳烦大人?”赵爰清接过糖葫芦,里头的山楂比大荣的胖了一圈有余,外头的糖浆更是厚厚一层。
“我们同处异乡,互相照应也是应该的。”李筠停在一处卖香料的摊贩,“店家,同上次一样,要一只香猪,不过这回换个花色。”
“好嘞。”那店家许是从更西边来的,长相与大齐之人差了不少,他麻利地将面前的几种香饵药粉配在一起捣碎,塞进一只布做的香猪肚里,再用针线细细缝好递给李筠。
李筠付了钱,转头问她,“你可要一只?”
“我向来不用香料,买回去也是放在闲处搁着。”赵爰清看着那栩栩如生的香猪,当真可爱的紧,心下狐疑,“大人买这些,莫非是送给心上人?”哪有大男人用这些东西。
“恩。”李筠点点头,朦胧的烛光罩在他脸上,就像沾上两团红晕,“走了些会,刚好到了,这家秋月楼是整条街生意最好的,掌酝可要试试?”
“这是自然。”进了酒楼,立刻有伙计招呼他们去里面的厢房,还推荐了几道招牌菜,赵爰清虽在齐国宫廷呆了很多年,但大多只吃宫女的份菜,这名字精致,花样繁复的菜式,当真是头一回用。
“大荣的家禽味美,不过来大齐,就得尝这些野味山珍。”伙计先给他们一人泡了一杯奶茶,一边听李筠吩咐一边记下名字。
奶茶还烫着,是方才刚挤的鲜羊奶,配着当地的茶砖煮成,赵爰清小口小口地抿品,滋味真是好。不过,她更关心的,仍是大齐的酒,“诶,店家,你们既是酒楼,那可有什么好酒?”
“客官,您真是来对地方了。”伙计憨厚地笑了笑,“陛下前阵子刚解了禁酒令,这京城楼馆找酿酒师傅的聘书贴满了大街,月钱都抬到了二十多两银子。会酿酒的虽多,但能得佳酿的却少,就咱们秋月楼请了一位大师,他酿的秋月酒卖得可好,常常售罄。”
“再加上一坛秋月酒,配一碟玫瑰膏。”李筠心知赵爰清有心品酒,又看她对奶茶颇为喜欢,“奶茶也加一壶。”
“好的,小的立刻吩咐厨子给二位上菜。”伙计退下,赵爰清想了想长长的菜单,“大人,这么些东西,咱们两个恐怕吃不完。”
“难得来大齐,总要尝一遍各种美味。且日后回去不知何年再来,留下遗憾就不好了。”李筠倒不在意这些细琐,替她添奶茶,“掌酝在大齐人生地不熟的,姑姑嘱咐了多次,让我好生照顾,要是瘦了憔悴了,可要唯我是问。”
不知是不是几杯奶茶下肚,浑赵爰清浑身暖暖的。伙计端上了半只烤羊腿,李筠拿起刀,利索地分割成几块,夹给赵爰清,“大齐的羊肉肉质肥美,外脆里嫩,大荣可尝不到滋味这样好的。”
“恩。”赵爰清尝了尝,心里又好奇旁的,“大人还没说那位姑娘呢,不知是京城哪位小姐?”
“她……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贵女,出身香料世家。”李筠把刚温好的酒倒入酒杯,“且人家家里瞧不上我,只是我一个一厢情愿,不足挂齿。”
赵爰清小口品酒,有些不信。李筠既是李司酝的侄子,光出身在京中就称得上数一数二的显赫,何况今年中了进士,更是扶摇直上。在重农轻商的大荣,怎会有商贾不屑与一品国公攀亲事?
“不说这些丧气话,掌酝可尝出这酒里有何妙处?”李筠说着饮了一杯,酒方入喉就皱起眉头,若不顾忌礼节,怕要当场失态,“这酒……当真是味道独特。”
“确实。”赵爰清细细地品味,“这酒的劲道虽比大荣的火酒足了许多,可味道干涩,还带着苦麻。如果能保住这份浓烈,在酒味上加以调整,定能出一批好酒。”
“那就静候赵掌酝的下一份佳作。”李筠又满上一杯,“可记着给我府上送一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