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稳地端坐在马车里,赵爰清翻着手中的典策,时不时将重要的页面折起来。
也就突然一摇晃,整个车子都向前栽倒,赵爰清立刻抓住车窗的架子,勉强定住下滑的身子。
“大人,大人您没伤着吧?”钱尚是云楼青拨给她,带去大齐的宫人之一。车子的前轮坏了一只,整个车厢前倾,他在外面有些焦急,“大人,您快应奴才一声。”
“我和以木都没受伤。”赵爰清扶住车厢侧壁,慢慢滑下去,候在门口的钱尚立刻搀她出来。赵爰清刚站稳,就吩咐钱尚去帮里头的以木。她的马车靠在中间,一停下就挡住后头的路,是以纷纷停车,规模一大就惹来前方的注意。令人头疼的陆忠带着他的小跟班屁颠颠地跑过来,恭敬地立在她面前,问道,“大人,可有什么事?”
“本座的马车出了些问题,耽搁了进程,请公公代本座向陛下请罪。”赵爰清微微低着身子,行了简单的礼。
“你先去禀报陛下,问问陛下有何指示。”陆忠回头指挥他带来的小太监,那小太监步子快,赵爰清刚想出声阻拦,他却跑出好远。
“公公,还是别为这点小事扰了陛下清净,本座可以同大家一道走。”凡事只要牵扯齐彦铭,哪怕好的,她也只能朝坏的方面想。
“万万不可。大人是大荣与大齐友好相交的重要人物,陛下极为看重,怎能让大人和奴才们一样徒步行走去齐都?”陆忠想,陛下估计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酒正大人的车子出点问题。果不其然,在赵爰清抽搐着嘴角,欲哭无泪中,那个小太监一样屁颠颠地赶来,“大人,陛下请您去他车里。”
此话一出,犹如头顶咣当一道雷,直直劈中脑门,差点儿晕倒在地,赵爰清摇摇头,“还是麻烦这位公公转告陛下,本座……。”
“大人,请这边走。”陆忠不能把到手的兔子给放走,否则他家陛下不会饶过他。于是和那小太监一左一右地“扶着”酒正大人上了陛下的马车。
跟到车厢外的以木想将赵爰清要用的书籍捧进去,却被陆忠挤眉弄眼地制住,“小德子,替以木姑娘拿着书。”乖乖,陛下巴不得能和酒正大人独处,讲讲心里话,怎么能让几本书坏了雅致。
齐彦铭的马车大而宽敞,椅上铺着软软的锦垫,锦垫绣着龙纹。”微臣参见陛下。”赵爰清对着看书的齐彦铭,恭敬地行了礼。
“坐吧。”齐彦铭的目光从书册上移开,淡淡地直视她。
“微臣谢陛下隆恩。但陛下乃九五至尊,依照宗法规矩,外臣实在不宜与陛下同乘而坐,是以恳请陛下收回成命。”赵爰清没起身,反倒直接跪在车厢里。
“酒正久居深宫,怕是没多少体力,勉强跟着宫人一起走,用不了多久就疲乏不堪,反而耽误行程。”齐彦铭阴着脸,就像朝堂上刻薄的齐皇,“如果不巧中间生了病,还得挪时间找大夫,更是折腾。因着酒正是大荣来的重臣,孤不得不差人好好照顾。眼下,孤不过想省去这些麻烦琐事,酒正却一口一个宗法,一个规矩,将孤置于何地?”
“微臣知错,陛下教训的是。”赵爰清低头,慢慢答道。
“那还跪着?”齐彦铭将书重重搁在小桌上,不满地瞪她。
“是,微臣遵旨。”赵爰清缓缓起身,直接坐到身旁的位子上。低头瞅着手指,就像做错事挨了训话的小宫女。
齐彦铭有些后悔,他不想这样的,只是看她一个劲地推开他、离开他心里难受,才会像对臣子一样训斥她。将小桌朝赵爰清那推了推,齐彦铭缓和神色,语气稍加柔和,“孤让厨子做了玫瑰膏和茯苓饼,还泡了奶茶。”
赵爰清仍低头不语,齐彦铭心里急了,朝她那挪了挪,她最喜欢这些小点心了,现下却看都不看,“你尝尝?”
听了齐彦铭的命令,赵爰清有些不情愿地拿起一块玫瑰膏,小口地用着。
“味道可好?”见赵爰清点头,齐彦铭心神稍定,吃了点心,她应该不会生他气。”这有很多,不够孤让陆忠再拿一些进来。”
“不必劳烦陛下,微臣午膳用得多,恐怕吃不下这么多糕点。”赵爰清用完手里的玫瑰膏,并不打算拿第二块。
车厢里很快死水般的沉寂,齐彦铭碰了一鼻子灰,索性坐在一旁看书。
赵爰清觉得近来越发敏感,他口中的麻烦琐事,好像在说上辈子的苏清清,这辈子的赵爰清。无论哪辈子,他都把她当作麻烦。
以前,明明是贵妃欺负的她,她反击了两句,贵妃就跑回娘家诉苦。逼得齐彦铭不得不一面安抚冯老将军,一面去贵妃的寝宫。那会儿,他就冷冷地让她安分些,不要惹麻烦。起初她会辩驳一二,时日长了,也练就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听贵妃训斥的本事。
还有,她想拜红发娘娘,想让他陪着去西山,想他能多来瞧她几回,哪怕是贵妃的零头都好。他面上没说话,心里不知嫌她麻烦了多少回。
最后,当宫人把她塞进猪笼,推进水里,苏清清慢慢下坠时想着,阿彦,你的大麻烦终于要走了呢。
直到下一处歇息的府邸,赵爰清才摆脱压抑的气氛。一回房就在床上睡着了。
过了许久,拴紧的房门被推开。齐彦铭高大的身影掩映在月色中,他轻轻关上门,迈着小步子,悄然走到床前。
赵爰清心力劳累,是以睡得熟,压根不知有人进了屋。齐彦铭坐在床侧,小心翼翼地掀开她的被子,解开亵衣的一侧,缓缓拉下,露出一大片洁白的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