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凛冽,一股温暖的气息,夹杂着寒风,扑面而来,李莫愁在冷热交替中恍惚迷失,半晕半醒。
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之下,她似乎回到了过去,回到那十多年前的青葱岁月。
那时,二八年华,少女豆蔻之际,正是耐不住寂寞的年纪。
李莫愁终究耐不住活死人墓之内宛若鬼域的环境,悄悄跑了出来,逃出终南山,她追逐着灿烂的阳光与嘈杂的虫鸣,在田野间肆意游赏。
她看到了自己渴望已久的美景,也感受到了难以抑制的的喜悦,沿途这一切都让她兴奋无比。
游游走走,少女有一日,来到了太湖之畔。
多么美丽的湖景,碧波荡漾,杨柳依依,少女李莫愁沉浸于这片美景。
然而,少女站在岸边看风景之际,却不知何时,自己也成了别人的风景,那个在痴痴瞧着她的人儿,是谁?怎么如此无礼。
火.辣的目光很快引起了少女李莫愁的注意,初时,她感到一阵愠怒,愤怒地瞪了他一眼。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李莫愁的愠怒的目光不仅没有让那人退缩,反而使其愈发迷醉。
少女终究是少女,脸皮薄如锡纸,哪里敌得住这样的注视呢,她垂下了眼帘,心中忽地生出个念头:“这人,长的挺好看的……”
不久之后,少女李莫愁知道了那人的名字——陆展元。
那时候,少女还不知道,这个名字,将伴随她之后十数年的人生,折磨她的思绪,绞痛她的心灵。
那时候,少女还只知道,这个好看的男人,嘴巴特别甜,和他相处起来,特别的舒服。
当男人赞她美如天仙之时,少女李莫愁嘴上呵斥,心中却巴不得他再说一百遍。
当男人与她把臂同游之时,少女李莫愁只觉得人生最绚烂,最温暖的阳光,就在头顶绽放。
当男人和她话语西窗,山盟海誓之时,李莫愁只觉得自己今生的归宿,似乎终于有了方向与目的,再难自拔。
少女信了他的山盟海誓,醉了他的终生相约,迷了他的一生一世。
于是,少女回到了终南山,回到了古墓,面对师父的责骂惩罚,她无怨无悔,只一心等待,满怀着对今后美好生活的憧憬与渴望。
她等待着他许诺的,前来迎娶自己的八抬大轿,她等待那个心上人儿讨好的笑脸,她等待自己的幸福。
然而,等着等着,最终等到的,却是师父带来的他与别人成婚的消息……
在听到这个消息的刹那,李莫愁只觉得天昏地暗,周围世界的一切,都失去了色彩。
不过她不信,她怀疑师父是在骗她,是在诬赖她的心上人,但是师父任她离去,任她去找那个人。
最后,当看到那两个披红挂彩,合卺交杯的男女的刹那,李莫愁才知道,师父没有骗她,她等来的不是幸福,而是噩耗!
她忘记了一切,只怀着无尽的愤怒,上前叱问,但那个男人竟变得无比陌生,似乎之前甜言蜜语,都是梦幻虚假。
李莫愁怒而动手,却被赴婚宴的大理高僧所阻止,一指点伤了李莫愁。
在吐血时,怀着最后一丝希冀,李莫愁望向了那个男人,这一望,使得她彻底绝望。
他在旁边扶着那花容失色的新妻,一边柔声抚.慰,一边仿佛置身事外地冷漠以对,那迎上来的目光,比千载寒冰都要使人心冷。
从那一刻起,少女李莫愁就消失了,师父说的没有错,天下的男人,都是凉薄负心汉,无一可靠!
痛啊!恨哪!杀!自那一日起,李莫愁的心灵被彻底地扭曲了,满脑只有一个念头:既然你负心薄情,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陆展元,你得了新欢,将我弃之敝履,想享受合家之乐?想与娇妻携手并肩?
好!我就让你们携手并肩,不过,是去地狱里,是在黄.泉道上!
李莫愁身形暴退,直至消失,双眼都在死死地盯着那个人。
多年苦练,在江湖上闯荡出“赤练”之名,终于过了与那高僧约定之期,再临太湖之畔,李莫愁带来了自己的复仇。
只是,李莫愁没有料到,自己日思夜想的那对狗男女,竟早就死了,还得了善终。
特别是那个贱.人,竟随着负心汉病死,殉情而去!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你们两个竟然连复仇的机会,都不留给我!李莫愁只觉无穷的邪火难泻!
没那么简单!你们想生死同穴?你们要携手黄.泉,做梦去吧!哪怕是死了,你们也别想安宁。
李莫愁搅碎了二人的尸骨,分弃山南水北,要那对奸夫***永生永生,都不得超生,都无法相聚,只有这样,才能稍解她心头之恨。
还没完!你们以为一死了之,就可以平息一切吗?我要让你们为我的痛苦付出应有的代价!
屠.杀!鲜血!当一条条无辜的性命在李莫愁手下断绝之后,她终于停了下来。
怒火似乎已经得到了发泄,但为何,心中却没有一点点的舒畅感。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站在太湖之畔,望着一如既往的秋水碧波,李莫愁只觉得天地之间唯有自己一片孤影,如花的俏.脸上满是凄迷,再难欢笑。
为何上天对我李莫愁如此不公,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我要受如此凄楚之苦,为什么,我要孤寂一生。
只不过是想要一个爱我的,我爱的男人,与他厮守相伴共度一生,这点要求,都不能满足我么?
该死的男人!世上的男人都该死!最该死的……最该死的……对了,那个混账小贼。
李莫愁悚然一惊,忽地从回忆之中醒转过来,刹那之间,思维陷入了短暂的失神停滞期,放空一切,一时忘记了所有。
但很快,当一股股热气与冷风迎面扑来,李莫愁顿时回过了心神,眼前浮现出之前发生的一切。
那个男人出手,我被制住,看见他的笑脸,我气息逆转,倒冲心脉,接着,就晕了过去。
晕倒前,似乎有一只手臂将扶住自己的腰.际,然后纳入了怀里?所以,我这是……
李莫愁猛地睁开了眼睛,入眼,是一面宽阔如墙壁般的黑色,这是什么?她艰难地转动眸子,向头顶望去。
这一看,她险些又一次晕了过去,只见上方一张冷峻英气的面庞印入眼帘,宝光流转,地阔方圆,与她的额头,不过咫尺之距。
腰间炙热的温度,更是在提醒着李莫愁,让她明白过来,自己分明就是被人抱在了怀中。
眼前贴着的,哪里是什么墙壁,根本就是对方的胸膛。
当意识到这个事实的刹那,李莫愁感到无比的惊愕,难以置信如此的现实。
由此,让她的思维一时间都有些混乱了,居然生出了这么个念头:“原来竟是男人的胸膛么,难怪会这么温暖呢。”
下一瞬,她陡然回转,将这个念头扫出脑海,多年闯荡的江湖的经验,让她想强迫让自己冷静下来。
但是,从眼前这个男人身上传来的那股无比火热的气息,却如潮水一般冲击着她的心田。
李莫愁只觉得浑身发软,吐气如兰,面红耳赤,想冷静却毫无办法得逞。
她整个人的思绪都是乱的,仿佛海中随着潮水而起伏的鱼儿,只能随波逐流,一飞一落全不由己。
这一抱,竟比当日被那名为杨过的少年搂怀,更让李莫愁难以自持。
并且,她气息受阻,被点住了穴.道,浑身提不起半点力气,想如当日那般将眼前这人推开,脱离怀抱,都全无可能,只能硬生生承受。
李莫愁又气又羞,几乎又要就此昏迷,想她自十岁以后,从未与男子肌肤相接,活了三十岁,仍是处.女之身。
哪怕当年与陆展元相恋,也发乎情止乎礼,最多也不过是牵手而已,至今也是个十足的黄花闺女。
那次在嘉兴,被杨过抱了,也不过一触即散,何况其时他不过小小孩童,便做罢了。
除此之外,江湖上,但凡有任何一个登徒之辈,觊觎她的美貌,稍露邪念,便立刻被毙于她的赤练神掌之下,从未例外过!
而如今,她却在一个足够成熟的男性怀中,贴身相对,更是被他死死软玉纤腰,无时无刻不在感受他气息的冲击。
李莫愁何曾有过这样的体验?最关键的,眼前这个男人,还是她恨不得啖其肉嗜其血的那人。
该死的!你这个混账,快放开我!李莫愁心中大喊着,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来。
当她昂着脑袋,目不转睛地往上瞪去的时候,李剑歌似乎感受了什么。
李剑歌垂首俯视,当即与李莫愁愤恨欲死的目光,对成了一条线,他微微一愣,旋即咧开嘴角,朝她一笑。
放慢速度,李剑歌停下.身形,对李莫愁的目光中的意味,宛若未觉,只含.着笑容,视线怔怔地盯着她的脸不放,就这么看着她。
李莫愁感到这双眼睛,是那么的明亮,而且其中蕴藏的火热,比之腰.际上那只手掌之中的热度也丝毫不逊色半分。
淫贼!李莫愁瞬间就给这眼睛的主人下了新的定义,这个该死的小贼,不仅可恶,而且还如此下作!
快放开我!李莫愁张了张嘴巴,愤恨欲吼,但上下唇齿交阖片刻,却仍旧半点声音都发不出。
下一刻,李剑歌忽地伸出手,探向她的发梢,将其向两边捋开了去。
嘿嘿一笑,李剑歌附耳低语道:“仙子,别这么看我,我会有那么点害羞的,有什么话想对我说是么?晚些吧,现在,让我迎个客!”
耳畔被这股温湿暖热的气息一喷,李莫愁感到浑身一颤,不由自主猛地打了一个激灵,刹那间,再度失神。
当她反应过来,李剑歌说的是什么意思,有些疑惑的时候,她已经被放了下来,靠在一颗大树上。
李剑歌收回揽住李莫愁的臂膀,拍了拍她的肩膀,朝她微微一笑,然后缓缓站起身转过头。
今日天色朦胧,终南山笼罩在云雾之间,重重叠叠,忽远忽近,若即若离。
李剑歌将李莫愁放下后,走到旁边的空地上,忽地朝刚才的来处朗声一笑,喊道:“哪位高人在后窥探?何不现身一见?”
空档!寂静!李剑歌说完这句话之后,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李莫愁惊疑不定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什么都没有发现!就在她暗生疑惑,觉得这个混账淫贼是不是犯了癔症的时候。
青影一闪,无声无息,一个身材高瘦的青袍男子,出现在李剑歌的身前,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死板得宛若僵尸。
青袍男子手持一柄碧玉长箫,尽管面冷如霜,却自有一股不羁的潇洒气度,凛然而视,顿时让人心头一沉。
看到这个青袍男子,李莫愁“啊”一下,讶然心道:“是他!”
她已认出来了,此人正是当年在嘉兴有过一面之会,从她手上将那程英给劫走的青袍客。
与此同时,看到这人的模样,李剑歌也猜出了他的身份,这幅打扮,又隐瞒自己的感知直至这时才被他发觉的高手,江湖上仅唯一人矣!
整了整衣襟,李剑歌抱拳一笑,扬声道:“原来竟是桃花岛主黄药师当面,在下失礼了,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厉害!”
青袍客一挥长袖,奇道:“你认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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