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值秋雨季,环绕洛神的都河—洛水,暴涨不少。轰隆的声音接连不断的从桥下传来,似乎要把这些伫立千年的石桥冲垮一般。
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一副—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的征兆,洛神城外那几棵树上的麻雀也全窝在巢穴中,冻得瑟瑟发抖。
路上的行人,微乎其微。
不过,有一个身着白衣束装的少年一直坐在桥头的石狮身上,背后还背着似乎是柄被牛皮包裹的长剑,他不时掏出一个酒葫芦,抿上几口。
面如刀锋的俏脸让人感觉冷得彻骨。
殊不知,他那双暗灰色的瞳孔,冷到足以让周围的雨滴都凝结成无数冰点,噼里啪啦的砸在桥面上。
少年的衣服依旧是干的,没沾半点雨滴。而半睁着的眼睛不时地看看洛水河面,似乎在等着什么。
直到一团白乎乎的东西从远处飘来。
那是一个少年,相貌不过十七八而已,而他身上,尽是数不尽的伤口。
桥上的少年喝完葫芦中最后一口酒,便将葫芦扔进了洛水。
但葫芦还没有落入水中,一只脚便轻踏在上面,等葫芦落于水中,少年已将河中的人带回桥面。
他从石狮子的腹下取出一件黑色雨衣,将昏迷的少年包裹好,转眼间消失于雨幕。
……
……
脑袋除了刺痛再也没有第二种感觉。
直到林清璞感觉喉咙痒痒的,似乎被灌进了一些汤药,顺着食道,缓缓流入腹胃。
汤药很烈,药性扩散开后,他立即感觉内脏像是扎进了万根利刺。
过了许久,猛地喉咙一甜,而僵硬的身体也逐渐舒张开来。
噗地一声,他就像具挺尸,直挺挺地坐了起来,而后将内脏积攒许久的淤血一口喷出。
愣了几分钟,他才想起自己已经被炎魂逐出了火云央界。
只记得自己突然跌落在央界外的一条河中,后来的事却怎么也记不起来。
看着眼前沾满血迹的床帘,碧瞳的色彩渐变的浑浊,再看自己身下价值不菲的雕花沉木床,火云央界绝对没有谁能有这般的财力。
自从吐出那口淤血,他感觉身体一下子清爽无比,筋骨也恢复了七八。
床边的一张小凳子上摆放着整齐的衣物,白底蓝纹,和他十年穿的衣服一模一样。
他的心咯噔一下,这衣服是他师父在他七岁生日,也是自己刚来火云不久后送给他的礼物。
想到这里,林清璞再也按耐不住急躁的心,匆忙下床穿上白袍,连衣襟都没有整理就走向出门。
门,被他拉开一道缝隙,金黄色光芒打入房内。待他适应了一些,才完全将扇门打开。
一棵十几人才能合围住的老树映入眼帘,繁茂的枝叶错综复杂,一眼竟望不到这树的尽头。
而攀枝上落着几只精致的丝雀,鸣声悦耳无比。
林清璞呆愣了好久,才算反应过来,想起在火云藏书阁看到的一篇记录洛神神树的篇章。
——十几人合,枝条蔽日。上可触云,下浸幽泉。
“难道这就是……洛神神树?”
他绕这颗神树走了几圈,无论在哪个角度都能感受到一股微弱但又雄厚的灵力。
五千年前,周神皇亲自在洛神皇宫种下一颗灵种,而这灵种生出的神树,存活千年,直至现世。
传说在洛神十里之外便可隐隐看到这通天的神树。
这神树,便也成了洛神的象征。
“为什么会在洛神的皇宫里?”
他呢喃一句,但也想不出什么眉目,于是乎走出这间庭院。
皇宫到底是帝王之所,接连庭院的墙体采用的全都是纯净的川蜀白玉。
这种玉虽算不上名贵,但动用这么多川蜀白玉,所耗费的人力物力当也是个天文数字。
穿过白玉阑珊的游门,只看到一片葱郁的竹林,隐隐还有涓流声传来。
林清璞慢步走入竹林,地上的枯叶被踩得嗤嗤作响,微分不时撩拂着衣襟,丝丝柔风渗入衣间,如纤纤玉手轻抚般惬意。
走了不知多远,他忽然看到竹林的缝隙间显露出两个人影。
再走近一些,才看清—前面有张白玉桌,两侧的玉凳坐着一壮一少。
壮的三十多岁,身着一件素袍,身材很是魁梧,粗犷的脸线更是透着一股王者风范。
少的,自己认识。
徐南生,是他七岁那年刚到火云央界时,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少年是个生性冷漠的人,特别的那双眸子,如玄冰深渊。
可惜,林清璞也孤独,七年都活在故乡村民的无休止的谩骂与厌恶中,可他从来不会问一句为什么。
其实他问过,不过被那人打断了腿,最后还是一个叫凌潇雪的姑娘救了他。
七岁那年,自己的师父突然造访,将他带到火云修行。
这个六十多岁的老头,给了他无限的爱与温暖……
“我输了”
他的思绪,终被徐南生的声音打断。
徐南生将手中的一枚黑子放回棋钵中,然后起身向他面前这中年男子行了一个抱拳之礼,这才望向林清璞。
林清璞看得出,他的眼中有几分无奈与惊喜,他不懂,这份无奈。
只见徐南生撩起白袍,而后起身走向自己,他的背上,依旧背着一个用牛皮包裹着的东西,隐隐呈现出剑的轮廓。
十年,或者更长,林清璞从未见过这柄剑。
徐南生走道他面前,冷冷说道,“你的事,我们都知道”
“我们?”,林清璞有几分疑惑地看着他。
“天道府”
“天道府……这么说是你救的我?”
“先和我见一个人”,说罢徐南生便转身向一直都未曾说话那人走去。
似乎那人的权势很高,林清璞随徐南生走到那人面前。
这人从容的神色带着一抹微笑,显得很有亲和力,他看着自己,淡淡说道,“我的名字—凌桐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