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么的,林清璞透过面具看到这少年的目光,如同深渊一般。
“你不会只有这点能耐吧”,少年冷冷一笑,男女难辨的声音让林清璞觉得分外刺耳。
他当即在右手生出一把风剑,足有两米长。
“别太小看人”,林清璞淡道一句,随后一个箭步冲向少年,左右执剑开始一番猛烈的攻击。
林清璞因为常年修炼的大抵都是单手剑,施展二刀流这种极难的技巧性剑术,自然有些略显笨拙。
不过,人的潜力总会在困境中爆发。
他刚开始的攻击很轻易地就被面具男躲开,可能身体已经适应了二刀流这种特殊的战斗方式,面具男单纯躲避动作也有些力从不心。
林清璞见自己的攻击渐进娴熟,心底不禁泛起一层淡淡的喜悦,终于风剑从侧腰部击中了少年。
但他却感觉风剑像是砍在一块钢板之上,自己的虎口竟震得有些发麻。
林清璞正想抽剑,不料风剑就像粘在了面具男的腰间,怎么也拿不来。
从面具的眼孔中,他能感觉到一种轻蔑的目光,似乎在嘲笑自己的无能,而压迫感已经完全将他的的恐惧吞没。
风剑与自己的手掌是一体的,原本只要中断灵力的输出,便可以将风剑从手中分离开来,但现在的情况却不然
—风剑既无法从少年的腰间挪开,而灵力也不受他的控制,此时正源源不断地流失。
林清璞的额头已经渗出一层细细的汗珠,再这样下去,灵力迟早要被抽干。
他也不敢轻易发起攻击,这少年表现地如此淡定,想必自己动手也讨不得半点好处。
但他从不是一个向不幸低头的人。
含光慢慢移向他的右手腕,没想到不过半天,自己就已经剁了两次手,不过这次,没有奇迹。
含光的剑刃很锐利,在将手掌整个切断的过程中,没有一丝痛意,直到血喷射在面具男的身上。
钻心的疼痛瞬间吞噬了自己意识,林清璞踉踉跄跄地大退几步,摔倒在地。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看着穹顶朦胧的五彩晶石,心中泛起一股悲意—没想到自己竟会死在这里。
模糊的视野中,林清璞看到这面具少年缓缓出现在眼前,手中还握着自己不小心掉落的含光。
“没想到你这么弱”,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我的殇曲,一定很合你胃口”
说罢,他便将含光刺入林清璞的左胸,事实上,林清璞因为手腕的剧痛身体早已麻痹不已,心脏就像被小木棍插进去搅来搅去,感觉怪怪的,很是不舒服。
麻痹渐渐从身体周围一股劲地往脑袋里钻,就在他即将昏迷之际,心脏破碎的痛楚猛地将他拉回现实,但此时发青的嘴唇却怎么也动不了。
不过痛苦来的猛,退的也快。
他最后看到的一幕,却是插在左胸含光。而那面具男就像是人间蒸发一般,不见了踪影。
有时候,虚无感要比死亡还要让人畏惧。
林清璞感觉自己跌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身体不断地下落,却永远到不了头。
手腕和心脏似乎都不怎么痛,这也不由让他相信自己真的死了。
想想阮千说的那句话—就算你救出公主,玉问也不会让你们活着离开古潼京。
现在看来,劫走公主的少年,无疑是阮千口中那个不希望自己活着走出古潼京的人,至少也是那人的手下。
在他眼中,政治永远是一滩烂泥,不时阅读一些文献资料,看着历代周皇如何与一些野心家勾心斗角。
渐渐,他开始厌恶了,他只希望自己是一个简单的人,简单的修炼,简单地成为炎魂。
但事情总是这样,你越不想接触,反倒陷得越深。
不过现在思考这些问题,还有什么意义,他轻叹一声—原来地狱就是一个无限失重的地方。
林清璞试着抬了抬手,不曾想到臂膀肌肉的拉驰感那么真切。右手的指关节似乎也可以活动,不是被自己切下来了么?
——难道是一场梦?
他狠狠咬破自己舌尖,钻心的疼痛终于让自己摆脱了这虚无的感觉。
四肢猛地传来阵阵酸痛,像是躺久的缘故,想动弹一下都很难。
林清璞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昏厥前看到的那片穹顶晶石,光芒依旧朦胧。
他试着活动了一下右手,真切的手指舒张感让他庆幸不已。但那断腕之痛那么真实,面具男又怎么可能是凭空捏造出来的人物。
就在林清璞感觉脑子脑子纷乱的像是要炸掉一般,不知道从哪儿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你又让我等了好久”
“刚刚究竟是怎么回事?”,林清璞试着从地上爬起来,但身体就像被灌进陈醋,稍微动一下就疼得要死。
“你现在能活着,这事本身就没有道理。”,正当他挣扎时,那声音再次传来。
“那你怎么不杀我”。
“我从不杀,第一次没有被我杀死的人。”,话音还没落下,林清璞就看到脸前探出一张带着面具的脸孔。
“公主到底怎么样”,他盯着面具上面的两个小孔,虽然看不到他的眼睛,但也能感觉到这少年孤傲的眼神。
“你倒不如多想想自己的处境。凌灵的灵力我收下了,就当是对你不杀的酬谢。”
随后,他看到面具慢慢从视线中移开,他忍着痛转过头,不甘地问道,“心脏被绞碎了,难道还死不了吗?”
他刚说完,就看到面具男停下脚步,侧脸对着自己道:“你的手不也没有事么。孤陋寡闻,连幻术都不知道”
“幻术?”,听到这词,他猛地一个激灵。五千年来,九洲神域唯一可以使用幻术的家族,就是常年居住在玄铁央界的,拥有神裔血脉的徐氏一族。
但在十年前,玄铁央界遭遇一场惨无人道的屠戮之灾,三百族人一夜之间惨死在家中。徐氏一族仅剩的后裔,就是他十年的好友徐南生。
“虽然你是个废物,但我很欣赏你那份坚毅。如果你能活着离开这里,我们还会再见。”说罢,他也不顾林清璞的反应,转身没入前方无尽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