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璞卷起袖口,借着火光,隐隐看到排成三角的勾玉,喃喃道,“我师父怎么没说过……”
“他也是为了保护你。”,“保护?”,林清璞不解的看着凌灵。
“我感觉,道灵玉的力量很危险”,凌灵淡淡说道。
林清璞苦笑一声,低头盯着勾玉,“什么叫你感觉?”
“我凭感觉活着。”
他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笑着说道,“有力量还不好么,正好改变一下我这废物名号。老喇嘛说你灵魂有伤,如果可以,我会帮你。”
“你连你自己都救不了”
“徐南生也这么说,不过”,林清璞走到浮火前,直勾勾地盯着焰心道:“我不能一辈子落在他后面。而且,这场战争,我一定要阻止。”
凌灵听到这话,心里难免泛起一阵波澜,记忆深处隐约浮现出一张刚毅的面容——凌灵,有些事情我没法逃避,哪怕赌上性命……
火团旁的林清璞,见他突然呆愣在原地,不知想些什么,便也轻叹一声,不在言语。
便也这样,一夜沉默……除了呼啸的寒风。
昨夜还寒风刺骨,现在却像是进了蒸笼。林清璞舔舔干裂的嘴唇,紧紧跟在凌灵身后。
沙海真的很美,而日头很快就落在西边。林清璞眼中金黄的沙丘逐渐变成了沙红色,连绵的沙丘呈现出非常立体的光影效果。
站在高坡眺望,落日和无垠的沙漠带给他一种震撼人心的效果。不过夕阳下闪亮的三个点引起了林清璞的注意。
凌灵的自然也注意到这个细节,眼中闪过一丝清明,“那是古潼京的封印之海。”
“封印之海…你知道的倒不少。”,林清璞从沙丘滑下,回头又道,“三个海子还有说道?”
“具体我也不清楚,记忆只有一些零星的碎片。”
红日看似占了半边天,但视觉与实际的误差却是甚远。
三个海子与他们的距离少说也有五公里,而在尽是沙丘的沙漠中,路程无疑增加了不少。
林清璞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松软的沙子上,灵魂像是要飘散一般,他已经陷入了一种半昏迷的状态。
日头很快便降下大半,阴影部分越来越淡,可能是落日被山丘阻挡的缘故,
三个鼎状的海子此时被染成血色,像是万人流出的鲜血所汇聚的血池,事实上,也却是如此。
海子仿佛越变越大,让林清璞的喉咙不禁蠕动起来,直到一层银白色的光晕铺满水面时,他们终于走到了海子的边缘地带。
三个海子的面积虽说不上大,但也不小,和一般的中型水库有的一比,不过水库总归是半摊死水,海子中央却咕噜咕噜的喷涌出三米高的水柱,海子周围的空气很湿,让肺叶有种连绵不绝的舒畅感。
林清璞将头埋进水中,正打算喝个酣畅淋漓时,苦涩感一下子奔涌而来,他急忙伸出头,还没回过身,胃便一阵痉挛,方才喝的水全都返了上来。
“只有中央的水柱是淡水”,“闷灵儿,你反射弧也忒长了,怎么不早说…呕…”
……
……
林清璞将嘴角的秽物擦干,蹲到海子边缘洗了一把脸,看着水面倒映出这胡子邋遢的模样,心里一阵慨叹—命运还真是无常,虽然他不喜欢用命运搪塞自己。
他站起来胡乱在袍子上擦了几下,看到凌灵正蹲在海子边缘凝视着自己的倒影。
林清璞没有打扰他,抬头望着“海天一色“的画面,竟一时忘了神,金黄的沙浪和着银白的月光,无论如何浮躁的心都会瞬间被涤荡,然后静静地欣赏着夜的婆娑。
他深吸一口气,将视线逐渐拉近。突然,沙丘间一道模糊的分界线闯入他的视野。
“凌灵,这里的沙子好像和别处的不一样“
凌灵站起来,对他说道,“这是白沙。“
“白色的沙子,含钙量很高么。”
“这是骨灰和沙子常年混杂的结果。”
听到骨灰二字,林清璞急忙将手捧着的沙子抛洒开来
“这要死多少人才能……”,他的眼神逐渐从惊恐变为悲伤,但期间还夹杂着些许决然。
正有些想的出神,他突然听到凌灵呢喃道:“也许海眼就是古潼京的入口,总之,必须找到海眼的位置。”,
凌灵盯着那股清泉,眼神迷茫却又有神。
“闷灵儿,说实话,我很怕—不确定这种概念”,林清璞拿出玉烟杆,将最后的烟草倒在嘴里,接着道:
“从小就不确定下一顿有没有饭吃,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一辈子都要顶着废物的名号,甚至不确定自己能不能顺心地活着。”
凌灵依旧看海子,淡淡回道:“可有时候,不得不确定,不确定的事情…也许不确定中蕴含着一丝可能。”
林清璞也顺着他的目光凝望着突突的泉子,幽幽道,“这个世界从来都只会让简单地事情变复杂,所以不确定也就变得确定,越是想顺心顺意,就越是坎坷。”
“但我只是想知道: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