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单位年度结算提前了,夏保家挪用公款的事就这么突然被发现了。夏保家的直属领导是夏保国的多年好友,他碍着这样的情面不想把事情搞大,只勒令夏保家限时把挪用的公款还上,自己引咎辞职便算了事。
筱燕很生气,可她的性情使她不愿过分地去苛责,她默默地走进卧室,默默地出来,把一张银行卡丢在茶几上,“这是咱家的全部积蓄了,四十几万吧,不知道咱家那车能卖多少钱,实在不够的话,你就跟大哥大姐他们先借一借吧。”
夏保家看着银行卡泪流满面,筱燕把这泪水理解成感动和羞愧,只有夏保家知道,除了感动和羞愧以外,它更是一种懊悔与歉疚。筱燕不知道这张银行卡里已经一分钱没有了。当初怕筱燕反对自己做生意,夏保家是私自拿了家里的积蓄出来的,现在他想开口告诉筱燕实情,却怎么也张不开嘴了,他已经让筱燕失望了一次,他不想再伤一次她的心了。
因为急需用钱,夏保家几乎是以不能再低的价格就把车卖了,他硬着头皮跟哥哥姐姐开了口,在默默地听了两顿劈头盖脸的痛骂和痛心疾首的大道理教育后,他终于拿到了钱,他独自走在街道上,冬日里刺骨的风一下子让他热血沸腾起来,他不甘心,他不是个不求上进的人,正是因为想过更好的日子,他才走进了今天的窄胡同,但是没关系,他走过来了,前面一定有平坦大路等着他。同时,他又是愤恨而悲切的,这世上的人都不理解他,不可信。在他夏保家的字典里,人间正道都是沧桑,人生近道才是他要的,他会找到的,他对风雪中的自己这样告慰着。
怀揣着一夜暴富的梦想,夏保家从未停止各种折腾,没了正式工作的他,索性不再找什么体面的工作,毅然独自下海经商。几年下来,他干过水果批发,倒腾过水产,开过超市……但没有一个让他发迹起来,而是日渐萎缩了,每一个买卖到彻底不干那天一核算,总要赔上三万两万的。好在筱燕一直勤勤恳恳、本本分分地工作着,后来还升职做了部门的小领导,这个家也就勉勉强强地一直维持着,看不出任何败落的迹象,可夏钊一天天长大,十二岁的夏钊马上小学毕业了,他已经开始懂得分辨大人的是非对错,所以他从心里瞧不起自己的父亲,夏钊想的很简单“一次失败是运气不好,两次失败也可以这样说,再三再四的失败就说明你不适合去做这些,那你还瞎折腾什么呢?为什么不像别人的爸爸一样好好找份工作上班去呢?何况大伯和姑姑都可以帮你谋到一份那样的工作。”夏钊的话不无道理,可夏钊不明白他的父亲愿意开口求任何人,却不愿意求他的大伯和姑姑,甚至连他们的主动帮助也不愿意接受,这是一个尊严的问题,他夏保家的男人的尊严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