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寄悠一直觉得冬天里站在玻璃窗前，喝一杯现榨的热橙汁是一见很幸福的事情，人真的很奇怪，有时什么都想要，有时又会被一点小小的事情满足。
“在看什么？”古颺坐在电脑前，赶一份迟交的报告，由于去上海半个月的缘故，实验室的事情落下了好多。
“你不要分心啦。”寄悠拍拍古颺的头，要乖乖做作业哦~”苦口婆心的像是妈妈对着自己不争气的儿子。
房间很干净，几十坪的出租房里摆了一张日式的榻榻米，落地的玻璃窗透出暖暖的阳光，让人有点想睡觉，而古颺此时在却在电脑桌前忙碌着，浑然不知道寄悠已经躺在身后的床上，昏昏的睡去。
很软很大的床，寄悠其实很喜欢睡觉，每到放假，不到肚子饿得咕噜咕噜的抗议，是绝对不会起床。所以每次放完假寄悠一定会胖起来，但又会很快的瘦下去，其神速让彦景老是逼问寄悠的减肥方法，每次寄悠都会苦笑，这哪里是胖啊，明显是浮肿嘛。
被子上古颺特别的气息扑面而来，很温馨，很安定。寄悠甜甜的睡着了。
一片很长的黑暗过去，林菁那张悲痛欲绝的脸又再次出现，她抓着寄悠，不停的，然后是陆北北那双不再邪恶却带着哀怨的眼睛。。。回到过去好不好？
“不要。。不要。。我不要。。”寄悠双手在空中乱的抓。
“寄悠，醒醒啊。”这个家伙，在做噩梦吗？
“我不要回去，不要。。”寄悠偎在古颺的怀中，嘴里还在嘀嘀的念着。
这家伙，力气好大，古颺苦笑的看着拔在身上的这只八爪鱼，突然也有一种倦意上来，静静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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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WMUCHILOVEYOU,YOUDO’NTKNOW.YOUDON’T...寄悠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古颺睁开朦胧的睡眼，伸手去拿寄悠放在床头的包。
”额。。。“她居然拿我当被子。。。
寄悠拼命的往古颺的怀里钻，爱睡觉的人总是有这样的坏习惯，当听到任何声音打断，都会当作没听到，拿一切可以用的东西堵住耳朵，不过，今天的被子。。。好奇怪。。。
”呀！”寄悠对上一对亮晶晶的眼睛的时候，反射性的坐起。
“你要对我负责。”古颺笑笑的样子很像一只满足的妈咪，很可爱。
“什么啊，这是我的台词嘛。”额，不会是我扑上去的吧。
“是你扑过来的，还像只八爪鱼一样，不让我起来。”没乱讲哦。
寄悠瞪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空气，“那你要我怎么负责？”
“继续。”
“继续？”睡觉？
古颺一把拉过企图逃跑的寄悠，再次倒向床上。耀眼的阳光，弥漫着温馨气息，未来过于的遥远，而现在只要安静的沉迷于幻想中的梦境就好。
等到手机第七次响起的时候，寄悠才爬起接过手机。
“懒虫。”古颺用唇语说着，双手撑着靠着窗台，一身白色的运动装在夕阳下看上去异常的清爽。
寄悠吐吐舌头，看也没看的接起电话。
“喂？”
“叶寄悠？”
“对，请问你是？”声音很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我是林菁。”
“林菁？”梦里的情景再次出现在寄悠的脑海，寄悠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对，是我，你不会忘记我吧？”
“不会。。。”寄悠的声音越来越小，她下意识的走开，过去，对于过去，永远是寄悠心里的一块无法愈合的伤疤，丑陋的不想让古颺那样的天使看到。
“那我是不是可以去找你？寄悠姐。”
“林菁，你不是要念书吗？”那一句“寄悠姐”让寄悠突然之间有一种很强烈的害怕的感觉。
“念书？我高一那年就知道我这辈子念不了书了。”
“小菁。。你。。。”果然，林菁还是忘不掉，的确，在和陆北北的这一段错综复杂的情感之中，如果一定要说伤害，那伤害最大的一定是林菁。
“小菁？寄悠姐，你已经有多久没有这样叫我了？我想想哦，自从我第一次自杀对不对？不对不对，应该是从你故意推我下楼然后还很有心机的装作救了我。”
“我没有。。”直觉告诉寄悠，林菁的状态并不太正常。
“听说你现在很幸福，陆北北回来了，你一定很高兴对不对？”
“我现在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寄悠背对着古颺，不敢回头。
“哦~听林培说，你又有新的男朋友了，能不能介绍给我认识啊？”
“林菁，你听我说，你现在主要要念好书，考到大学，姐姐姐带你来北京，好吗？”
“寄悠姐，我今年21岁了，不是12岁，不用你带我，我现在就在北京。”说完林菁狠狠的挂上电话。
寄悠愣在原地，突然感觉真的很冷。
在记忆里，寄悠永远记得林菁的笑脸，很单纯，很可爱，和林培一样，是应该永远活在阳光下的女孩。
“这是我妹妹，小菁，叫寄悠姐姐。”林培骄傲的拍着林菁的头，那时林培14岁，林菁12岁。
“寄悠姐姐~”美丽的大眼睛眯成一条线，在阳光下闪着晶莹的光芒。
“听说小菁喜欢吃奶糖，姐姐请你吃大白兔奶糖好不好？”寄悠宠溺的点点林菁的鼻子，寄悠从小就希望有一个像洋娃娃一样妹妹。
再大一点，林菁会叫寄悠帮她做功课。
“为什么不叫你姐姐教你呢？”林培可是学校的资优生。
“姐姐很凶，每次问她她都会凶我。”林菁撅起嘴，很委屈的看着寄悠。
“原来你们在这里，小菁，不是叫你自己想解决问题的方法嘛？居然跑来告黑状。”
“林菁还小嘛，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要做超人吗？”寄悠微微的下曲，看着寄悠，笑咪咪的说，“我们林菁长大也会像姐姐一样棒，对不对？”
“对~”
高中之后，寄悠很少见到林菁，唯一的几次，也看到穿得流里流气的林菁跑来问寄悠借钱，林培每次都叫寄悠不要帮林菁，而寄悠却总是笑笑的。自从出现那次意外，寄悠匆匆的离开，她并非不再关心林菁，而是明白自己对林菁犯下的罪过是这辈子也无法弥补的，她不想在看见林菁，也不想再面对过去。
人生若只如初见该有多好，林菁永远的活在无忧无虑的日子里，带着可爱的笑容，做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使。
如果不是林菁的电话，寄悠一定会觉得在这样璀璨的月色下和古颺牵着手散步是一件非常非常幸福的事情。坦白说出过去，对任何人来说，都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人们总说，过去的就过去吧，可不想并不能说明已经可以正视。
今天的古颺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默不作声。
“寄悠，祝贺你。”
“什么？”古颺突然的话让寄悠愣了一下。
“你让我变回了古颺。”古颺摸摸寄悠的头发，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什么啊？你疯了吗？”怎么今天每个都奇奇怪怪的。
“之前跟你说过，父母去世后，最伤心难过的时候，北北和伯棋救了我，他们告诉我，活着，并不是为了自己，也为了去世的人。于是我开始漫无目的的活着，没有什么事情能令我高兴或是伤心，直到遇到了你，你知道吗？北北在上海念书的时候，总是跟我说起一个女孩，可爱，懵懂，善良，坚强，我很羡慕北北，直到我遇见了你，是你让我活得像个人。”谢谢你，寄悠。
“是啊是啊，你最好把我供起来，每天三炷香。”其实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可是，我从来都没有走进这里。”古颺指指寄悠的心，脸上划过一丝丝的悲伤，看得寄悠很心痛。
“等你变成紫霞我变成孙悟空，你就可以进去看了。”最好再帮我问问我到底喜欢谁。
“寄悠，我们去旅行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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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一定是东京最美的季节，只不过下飞机的“黑眼圈”二人组伸着懒腰，打着呵欠，似乎与周围一群被美景所迷惑的人格格不入。
“好累啊~”寄悠撅着嘴，实在受不了古颺说风就是雨的个性，说走一个星期后就要出发，害她赶论文天天赶到深夜。
“懒猪，你哪天不这么说？！”没见过这么会睡的女人，连下飞机都是用摇的才勉强把她弄醒，扛着女人出飞机场实在有伤形象。
“我们不跟旅行团吗？”他们似乎正在往反方向走嘛。
“不。”报名旅行团是因为他们的签证办得比较快，下飞机之后各自行事是事先说好的，有钱拿还少负责两个人，导游当然乐意。
“那我们去哪里？”怎么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回家。”
“回家？”
“这里不用买票吗？”寄悠看着眼前的日式建筑，有片刻的恍惚。满园的樱花像雪一样缓缓飘下，古颺拉着寄悠的手走在还有些微湿的青石板小路上，蜿蜒曲折，等走出这一大片樱海，出现的是一个很大的日式庭院，像是日剧里的一样，带着浓浓的日本风情，木质的房子发出一股清新的味道，一条人工的小溪环着庭院，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越发显示出庭院的幽静。
古颺微微的笑着，并不答言。
“少爷。”一位身穿和服的四十岁左右的女人一见古颺，就满眼含泪的拉着他滴里咕噜的说着寄悠听不懂的日语。
“嗯哼。”寄悠假咳一声，搞什么呀，居然当她是空气。
“怎么了？”古颺拉过寄悠，看着她生气的样子，忍不住捏捏她的脸。
“哇，你居然还捏我，说，她是谁啊？你情人吗？”据说日本男人都喜欢比自己大很多的女人，果然思想变态的可以。
“你怎么一副捉奸在床的样子。”看她恶狠狠的眼神，好像怨妇。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寄悠抓住古颺的领子，居然带着现任女友来会老情人？！用眼睛杀死你，哼！“小姐，你误会了，我是这个家的管家，亩田华恩，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
寄悠抓着古颺衣领的手迅速僵直，脸上马上带上一种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学着亩田华恩的样子深深的九十度鞠躬，柔声说:您好，我叫叶寄悠。”
听着寄悠刻意装出来的杀鸡声，古颺一把打了下寄悠的脑袋：“耍什么宝？进去啦。”
“哇。。”寄悠愤愤的看着古颺，很痛哎，可是，绝对不能被日本女人比下去，装淑女谁不会？寄悠觉得自己演技好得简直可以拿奥斯卡影后。
寄悠很气愤，非常气愤，相当气愤，整整一下午，才把古颺的家逛了个遍，他家不是开医院的吗？照这么看来简直就是皇亲国戚嘛，日本不是居住面积很紧张吗？居然把这么大的一块地造这么一个只有一个主人的豪宅，简直是暴殄天物。
“小姐，请问古颺在哪里？”眼前的女子大概二十几岁，穿着桃红色的洋装，漂亮的像是陶瓷娃娃，那种美和佳轺以及田筱蜜都不一样，佳轺是成熟而又妖娆的，田筱蜜是那种五官精致的无话可说的，而眼前这位却有着日本女子所特有的气质，并不是很漂亮，也并非很妖娆，可就是美得让人可以忽略她的一切缺点。
“少爷下午有事，说晚上叶小姐不用等他吃饭了。”瓷娃娃好像并不喜欢寄悠，说话毕恭毕敬的。
“你是日本人吗？中文说得真好。”字正腔圆的，跟中国人没什么区别。
“老爷很喜欢中文，从小和少爷一起学的。”
“你几岁来这里的？”每次提到古颺，口气就变得很温柔，果然有古怪。
“缨子一出生就在这里了。”
“哦。”原来是青梅竹马，怨不得口气那么酸。
“小姐是少爷的女人吗？”
“噗。”寄悠被吓到。
“对不起，缨子多话了。
“这么大的院子就古颺一个人住吗？”都不会害怕吗？如果是自己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一定死也要拉林培来陪的。
“老爷夫人去世后，少爷就被陆先生接走，并不再这里。”
缨子口中的陆先生是陆北北的父亲？寄悠又想到陆北北，记得陆北北也曾经要寄悠和他一起回日本，说是要带“丑媳妇”见公婆，当时寄悠还特地去学了日式的很多礼节，经常被芥末呛到眼泪鼻涕一把一把的，不过那时从来未曾觉得辛苦，反而觉得那是一种为爱情的牺牲，小孩子的确很幼稚。
“缨子今天多大了？”寄悠有一搭没一搭的跟缨子聊着。
“二十岁。”
“你，不念书吗？”保养的真好。
“日本的女孩子一般高中毕业就工作了。”
“那你们是不是会学茶艺，插花什么的。”电视上都是这样演的，日本女人嫁人前总是会学一些东西，叫什么“婚前教育”。
“不，那是订婚后的女子会学。可能。。。”缨子偷偷看了寄悠一眼，才继续说，“佳轺小姐学过。”
“佳轺？哪个佳轺？”寄悠这才发现一直都不知道佳轺姓什么。
“是末叶家的独女，末叶佳轺，她父亲是日本很有名的企业家末叶雄，产业很大，有饮食，医药，电子等等，哦，少爷在北京念的学校的附属医院也是他家的资产。”
“哦，原来是她啊，她订过婚了已经？”哇。。
“还没有，不过应该快了。“
”和谁啊？“八卦，八卦哦。
”是和亩田家的独子，亩田颺。”
“哦，这样啊。”原来佳轺就要订过婚了，难怪古颺说当她是妹妹。。。等等，亩田？姓好熟悉哦，好像在哪里听过。
“小姐。”温柔的管家太太打断了寄悠的思考。“请到前厅用晚餐。”
寄悠看着眼前的寿司和生鱼片，表情有些无奈，她实在是吃不惯日本料理，真不明白，这嚼起来像纸一样的东西究竟有什么好吃的。还是中国菜好吃，煎炒烹炸，蒸煮炖熬，色香味俱全。
“菜式不和口味吗？”管家太太看寄悠几乎没动桌上的菜，不由得关心起来。眼前的小女孩看起来和缨子差不多大，长得也并不是很漂亮，可谁都看得出，少爷很喜欢她，有多少年没有见过少爷丰富的面部表情了？自从老爷夫人去世，少爷在一夜之间仿佛大了十岁，不了解的人都觉得这是好事，而亩田华恩却知道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并非真的成长了，而是把自己封在一个罐子里，假装自己长大了。
“不。大概是我刚下飞机，没什么胃口。”谁看到生的东西会有胃口啊？！但有不能说，说出来他们肯定要嘲笑中国人没见识，日本人一直觉得原汁原味才是最好的，哎，可怜的胃，为了祖国人民的荣誉，只能委屈你了。
“那要不要先回房间休息？少爷可能一时半刻回不来。”
“好。”最好别现在出现，寄悠心想，古颺居然没告诉自己他家这么有钱，他是说过他家是开医院的，可他没说他家的医院小到全日本最大，并且遍布日本，这个混蛋，害自己像个傻瓜一样在听缨子说的时候露出吃惊的表情，很丢脸。
日本的空气好像真的比北京要好，因为这里的月亮很大很圆，每颗星星都清楚的很。寄悠突然想起林菁，林菁那一通电话过后，就没有再联系了，而林培又联系不到，不知道，林菁是不是真的还在北京。
“在想什么？”古颺为寄悠披上了一件衣服。
“没。。你下午去哪里鬼混了？”寄悠看着古颺，很踏实的感觉。
“去，看我父母。”古颺的头深深的埋着，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寄悠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自从他们去世，我再也没有来过这里，因为这里有太多回忆，而每次想起来都会痛的没办法呼吸。记得以前妈妈常说，每个人失去和得到是一样的，当你失去了一些，但可能会得到更多，我一直都很相信，可自从他们去世，我不再相信，但自从遇见你之后，我好像又开始相信了。”
“看来我应该去办个寄悠教，到时候勉为其难收你入教。”凭他的资质，做个打杂小弟还是不错的，再去**几个教徒，不错，到时候收收教费就会数到手软。
“。。。。”这家伙又在想什么馊主意，笑成那样。
“其实你妈妈说的并不是得到或者失去，而是在你失去他们的同时，你学会了坚强，你自己站了起来，没有堕落，没有自暴自弃，你得到的是一种磨砺，所以，如果你以后再失去什么，也会一样站起来的。”
古颺一把抱住寄悠，一字一顿的说：“我真是要去参加一下脑筋急转弯培训班，你脑子的转速真不是一般人可以理解的。”
寄悠突然可以明白，在自己生病时和到上海时，古颺为什么那么激动，原来是怕自己会突然的消失，寄悠感觉到脖子处有一阵暖暖的热流，古颺原来也会像个孩子一样，需要依靠，需要安慰。寄悠会心的笑了。
古颺，你知道吗？那一刻，我真的以为我们会到永远，我多像告诉你，这样怕我消失的你，我真的很喜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