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寄悠开始习惯身边有古颺的日子，他们一起相约去北京的各处看日出，品尝美食，但也因为毕业，他们的时间并不太多，但有时只是一个电话，一条短信，都会露出会心的微笑，也许爱真的很美好。
寄悠开始想尝试，尝试曾经让她伤得千疮百孔的爱，学着去信赖，学着去依靠，学着在痛苦的时候扑向一个可以温存的港湾，学着放下曾经的回忆，她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变得很任性，会因为一点的小事发脾气，而古颺却是无限的包容。
“在哪里？”正在图书馆休息的寄悠看到短信，很会心的一笑。
“图书馆。你呢？”来接我嘛。。。
“还在实验室，这么晚了，早点回去。”
“哦。”没眼色的笨蛋！
十分钟之后，当寄悠拿着资料走出图书馆时，却发现古颺骑坐在台阶上，单车放在边，被寒风刮得左右摇摆。
“你。。你。你。。”寄悠看到古颺脸上扬起的弧线开始口吃，十分钟，从医学院到图书馆至少也要二十分钟。
“上车吧~”我还不知道你。
“你怎么会在这里？”
“因为我知道某人因为不想走回寝室故意拖拖拉拉的。”
寄悠瞪大眼睛看着古颺，他是怎么做到的？寄悠研究了古颺好久，始终认为他绝对是一个有超能力的人，不然为什么总能猜到寄悠的心思？
“颺，我明天会回上海。”寄悠的母亲一早打来电话，要寄悠马上回上海去探望病危的爷爷。
“哦，要不要我陪你？”古颺从来不问寄悠做事情的原因。
“不要啦，你不是最近在忙科学实验室的事情？”古颺申请建立人体医学实验室，学校和有关部门正在审批。
“那。。好吧，你自己要小心。”为什么心里有一种要割舍的感觉呢？古颺很奇怪，也许真的像小P所说，他太把爱当回事了。
“知道了。”寄悠调皮的吐吐舌头，继而抱紧古颺的腰，安全而舒适，很像让人一辈子沉沦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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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的天空明明很灿烂，可寄悠的心理却说不出的阴霾，沉甸甸的，压得透不过气来。
“寄悠~”林培站在接机口对，用力的招手。
寄悠微微笑着看着林培，认识林培那么久，似乎从未改变，永远活在阳光底下，灿烂的微笑。
坐在熟悉的咖啡店里，一幕一幕的往事涌上心头。
寄悠记得第一次来这里是和陆北北一起，是和陆北北在一起的第二天，陆北北牵着寄悠的手，来到这家名叫“TRIANGEL”的咖啡店。
店里的装潢很干净，带着浓浓的极简主义的风格，让人很舒服。
“HI，小北~”穿着白色制服的男生很亲切的跟陆北北打招呼。
“伯棋~”
“这是？”伯棋挑着眉毛，挑衅的看着他们。
“我女人~”陆北北一把抱住寄悠的肩膀，露出孩子般的微笑。
“我叫叶寄悠~你好~”寄悠有些恼怒的用手肘顶了顶陆北北的肚子。
“哇~~谋杀亲夫啊~~”
“橙汁，黑咖。”伯棋和陆北北年纪差不多大，欣长的身材加上俊朗的面孔，耀眼得像是电视剧里的明星，不过，和陆北北不同的是，伯棋的脸上总是成熟而稳重的笑容。
“伯棋，你很逊耶~居然有人在你店里喝果汁！”
“就是，叶寄悠小姐，你知不知道你严重的打击了我的自信？”早就听陆北北说过，伯棋煮得咖啡很棒，连老外都赞不绝口。
“这果汁是给你的。”寄悠拿起咖啡，完全忽略陆北北恶狠狠的磨牙声，轻轻抿了一口，马上吐吐舌头，“好苦~”
“谁叫你抢我的~”陆北北幸灾乐祸的笑着递给寄悠奶和方糖。
“胃不好的人闪边。”陆北北喝咖啡似乎有瘾，一天可以喝很多杯，寄悠一直很好奇，那么苦的东西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喜欢呢？难道现在咖啡改基因了吗？
“喝一点没事的”~陆北北开始耍赖。
“不行！”
“就一口~”
“不行！”
“我就要喝~”
“你敢！”
“谁说我不敢？”
“你敢动一下就死定了！”寄悠有些恼火的表情果然让陆北北停手，愤愤的抱起果汁咕咚咕咚的喝着。
“哈哈~”伯棋在一边笑起来，“小北，你变了哦~”
“什么啊？”陆北北口气有些不善。
“除了那家伙，还没看见你怕过谁！”
“切~”
“那家伙是谁啊？”寄悠问伯棋。
“我老板啊~”伯棋抱着头，侧着脸看着寄悠。
“这里的老板不是你吗？”
“不是哦~我只是名义上的，而你身边这家伙和另一个一样自大的家伙才是金主~”
“喂，谁自大？”
这时突然涌进很多客人，伯棋无奈的摊着手，笑着转身离开。
“那家伙到底是谁？”
“我哥拉~日本的那个。”寄悠听陆北北说过，他在日本有一个很要好的哥哥。他会是怎样的呢？因为每次陆北北提起他时，脸上总是洋溢着崇拜和幸福，究竟是怎样的人能轻易在他心里占据一个这么重要的位子呢？寄悠又开始看着陆北北发呆。
陆北北趁寄悠开始晃神，夺过寄悠手上的咖啡。
“陆北北！”
一秒种后，响起一声咆哮，“好甜啊~叶寄悠，你想甜死我啊！”
“小姐，要点点什么？”一边的服务生已经第三遍问，声音高了许多。
“寄悠，发什么呆？”林培踢踢寄悠的腿。“一杯橙汁，一杯拿铁。”
“对不起，小姐，我们这里没有橙汁。”服务生开始有些不耐烦，到咖啡店喝橙汁，有没有搞错？
“可我之前明明有。。。算了，给我一杯蓝山。”蓝山是古颺的最爱，有点甜，味道没有黑咖的浓郁，却很温馨，很像古颺的味道。
寄悠突然想起古颺，拿起手机，却发现手机没有讯号。
“寄悠，你变了哦~”林培看着寄悠，脸上再也没有离开上海时的忧伤，而是带着一点点的释然。
“是吗？会喝咖啡所以变了？”寄悠自己也开始感觉到自己的改变，她已经开始会不自觉的想起古颺，习惯他的关心，习惯他的笑容，却无法承认自己的心。
“说说古颺吧。”自从上次寄悠跟林培提起古颺，林培就一直想知道。
“他啊，一只巨无霸猪头，所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就是他的真实写照。第一次见面就撒了他一身的酒，他那天好凶哦，居然龟毛的把衣服仍给我洗。”
“好拽哦。”
“对啊，开始我也是这样觉得，后来才知道原来他是要拿给我穿。”
“。。。。”
“第二次见面时，他问我，你是不是喜欢我？很自大哦？！但他给我室友送感冒药的时候，又会细心的留给我板蓝根。我生病的时候，他怕我尴尬，每天叫别人给我送粥，晚上会趁我睡着悄悄的来看我，很可爱，对不对？”
“你惨了。”林培突然很严肃的说道。
“什么？”
“你爱上他了。”
“。。。”是吗？
“你的眼睛一直在说，我好心动，好心动。。。”这丫头，还是和以前一样，什么都写在脸上。
寄悠转过头去不理她，心里却砰砰的跳动。
“怎么突然回来？”现在正是准备毕业的时候呢。
“我爷爷生病，回来看看。”
“会呆多久？”
“一星期吧。”
“哦。。。”该不该告诉她？也许当古颺出现，一切都不重要了吧。。
“怎么了？”寄悠知道，林培一直都在保护她，不被欺负，不受伤，可寄悠也明白，林培不能陪她一辈子，有些事，总要自己面对。
“陆北北。。。几天之前找过小菁，问你的。。。”
“哦。”寄悠喝了一口手中的拿铁，“好苦~~”
“你不问他？”她不会在伪装吧.
“不想知道。”寄悠看着窗外，眼神有些迷离。真的不想知道吗？
“有些事别以为不想就是遗忘，你真的放下了吗？”如果真的这么容易放下，那就不是叶寄悠了。
放下了吗？寄悠也在问自己，寄悠真的好忙，忙到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陆北北了，这算是放下了吗？
出了地铁之后，寄悠故意慢慢的散步回家，看着一路熟悉的一切。由于只一个星期，寄悠只带了几件贴身的衣服，所以寄悠没有让古颺来送她，突然间，又想起古颺，寄悠很自然的微微笑着，寄悠拿出手机，手机已经没电了，寄悠有点失望的叹了口气，只能回去再打给古颺。
到小区楼下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飞奔过来，寄悠还没反映过来就
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古。。。古颺？”
外滩的夜色很美，丝毫不逊色于斑斓的星空，身边的人来来回回的享受着城市的美好。
“你怎么来了？”寄悠和古颺并排坐在黄浦江边的长椅上，上海的气温比起北京来要温暖的多，古颺把大衣脱下，拿在手里，另一只手却紧紧的拉这寄悠的手，好象怕她突然消失。
“为什么到上海没有联系我？”古颺的声音中带着一点点的怨怼。
“手机没电了嘛。。。你。。。”难道他是因为不放心才跑来的吗？
寄悠突然想起古颺开的车子好象就是那次看日出是开的那辆，“你不会是开车过来的吧？！”1700多公里啊~~
“我一直在骂自己，为什么没有送你到机场？为什么没有陪你一起来？”天知道他有多害怕，害怕她像他们一样消失了。
“猪果然是猪。”寄悠很讨厌这样煽情的画面，虽然真的很感动。
“吼~你怎么没有一丁点的浪漫细胞？！”木头人也会感动吧。
“浪漫？”寄悠笑得不知道天南海北，“你确定我们是一个年代的哦。”
“啊~”最近的墙在哪里？
“你还是跳黄浦江比较快，我会拿点粽子扔到河里。”吃不干净的东西会死，等下来个鱼流感什么的就不好了是吧，这些东西不能省。
“我不是屈原。”只是比屈原还可怜而已。
“文化修养差点，相信我，勤能补拙~”离骚是写不成了，随便写个病例应该不成问题。
“再跟你说下去我就要露宿街头了。”
“你住哪里？”寄悠开始有点心虚，有点小小的歉意。
“担心我啦？！万一我找不到住处明天你就会看见报纸写着，某男子因无家可归，被劫财劫色，横尸街头。”
“劫财劫色？我拜托你哦，大哥。你当上海人民都是发情期的母猪吗？”亏他说得出口。
“唉，我好苦命啊。”古颺一副祥林嫂的样子。
“败给你了，走吧。”寄悠决定大发善心——帮他找间宾馆。
“妈，还没睡啊。“寄悠推开门，看见老妈一动不动的坐在沙发上，双眼通红。
“你饿了吗？去给你做点吃的。”
“妈，不用。”寄悠从身后紧紧的抱住母亲，突然间感觉很轻松，无论什么时候，家总是那样的美好而温馨。
“这孩子，还是那么爱撒娇，以后成家也这样？“
“妈，我一辈子陪在你身边，好吗？”寄悠突然很认真的说。
“傻孩子。。。”母亲转过身来轻抚寄悠的头，“明天，去医院看看你爷爷。”
爷爷和寄悠的关系很不好，两个人就像是上辈子的仇敌一样，说不到几句就吵起来，自从奶奶三年前去逝，除非是逢年过节的场合，寄悠从来不会主动去看爷爷，更不会承欢膝下。
“好。”
“寄悠，你长大了。”出乎意料的没有反抗。
寄悠回头一笑，也许，在独自经历了很多之后，的确是看到了自己的成长，不再对任何人直接说不，不再看到任何不平的事情都要出来理论，对周围的一切渐渐麻木，像是一个有棱角的西瓜在渐渐的磨平自己的本真只是为了迎合这个世界。
########################################################################################################################################################################################################################################################################################################################################################################“寄悠？”林培在医院门口意外的碰到寄悠。
“原来你就在这家医院实习啊。”林培是医学院的学生，因为成绩优秀所以才大四就可以跟很多硕士生一起开始实习。
“对啊，你来看你爷爷？”林培也知道寄悠和爷爷的关系。
“恩。你呢？这么站在门口？难道是医院怕你手下的亡魂太多，让你改做迎宾？”如果医院有的话。
“去你的，我是来接人的。”
“谁啊？”面子真大，连林培这种用下巴看人的都能流露出这么崇拜的神情——如果那是崇拜并非是不服。
“嘻嘻，你猜。”
“周润发。”林培从小就喜欢周润发，为了他那句台词还特地为他留了一头乌黑亮丽的黑发。
“吼！到时候你就知道啦。”真是受不了。
“那我先进去。”
“寄悠，你真的长大了。”林培有点煽情的望着寄悠。
“我可不想让人家以为我这种头脑还要靠脸吃饭。”
“叶、寄、悠！”林培转身却是笑得一脸的灿烂，寄悠似乎真的变回原来的她。
爷爷在一个四人间的病房里，很干净，却有点拥挤，寄悠望着熟睡的爷爷很久，他真的老了很多。爷爷年轻的时候是将军，曾经上过战场，和所有的将军一样，很血性，很霸道。爸爸是长子，也是念了军校，爷爷也很希望寄悠可以是个男生，去继承那个什么都不是的传统。也因此在寄悠小时候，从来未曾抱过寄悠，寄悠的记忆里，爷爷总是摆着一张脸，“不准玩洋娃娃”“不准挑食”“不准跳皮筋”“不准。。。”不准，不准，无论寄悠做什么都是不准，而比寄悠小两个月的表弟自然是备受青睐，所以，寄悠小时候经常和表弟打架，每次都把他打得头破血流，然后再被爷爷狠狠的骂一顿，小寄悠总会很倔强的从头到尾不流一滴眼泪，也从来不会跟父母申辩什么，奶奶常笑笑的说寄悠其实才是最像爷爷的人。
爷爷一个翻身，被子有些滑落，寄悠小心的盖上，然后细心的窝好被变，示意林培出去，轻轻的关上门。
“既然都来了，为什么不打个招呼再走？”明明就是关心。
“你。。你。。”
“见到鬼啦？！”古颺看着寄悠口吃的样子，笑得很灿烂。
“你被车撞啦？还是昨天那个酒店是家黑店？”对啦，那个地方是叫龙门客栈不错，应该不至于变成人肉包子吧？！
“是啊，我变成肉馅你最开心。”最毒妇人心。
“哼。”林培在一边咳一下，“叶寄悠，我终于看清楚你了。”见色忘友就是你了。
“呀，小培培也在？”真没看见，只能怪自己太娇小了。
“我同意。”古颺在一边添油加醋。
“切。。。你们什么时候成统一战线啦？物以类聚吗？”寄悠马上跟他们离开一段距离，意思说我跟他们可没关系。
“我真想打开他的脑壳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南辕北辙的东西都能扯到一起。
“我真应该庆幸你们是肿瘤科的。”拿我没办法吧~
“你就这么走啦？”林培一直都知道寄悠和爷爷的关系不好，但相处的这几天，林培发现寄悠的爷爷跟寄悠的描述似乎有点出入，那个爷爷是很凶不错，但听到林培是寄悠最好的朋友，就拉着她问长问短，但决口不提寄悠，林培知道，爷爷其实还是关心寄悠的，只是祖孙两个都杠着，谁也不肯认输。
“没必要，反正，他最想见的也不是我。”无论怎么努力，爷爷也不会看到，不应该有什么希翼，就也不会有伤心了吗？
“你表弟什么时候回来？”
“明后天。”表弟高中念完，爷爷就把他送去意大利学习，表弟很聪明也很认真，提前半年就拿了两个学位，每次提到这件事，爷爷总是一脸的得意。
“哦。”
“怎么了？”
“你爷爷的病，不太好。”原来爷爷得的是肺癌，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医生预言他的寿命超不过3个月，然而，他却奇迹的拖了半年。
“大概，还有多久？”寄悠努力想让自己很平静，却意外的无法做到，寄悠很难恨一个人。
“半个月。”
寄悠开始经常往医院里跑，但总是站在病房外，很少推门进去，她知道她在不在都不重要，但她真的很想陪爷爷走完最后这一段日子，即使她到现在也无法喜欢爷爷，但不知不觉中，他依然成为寄悠幸福中的一部分，永远无法缺失的一部分。
“姐。”端着开水的表弟叫住刚要离开的寄悠。
“恩。。我。。”寄悠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虽然小时候经常打架，可她和表弟的关系一直很好。
“进来呀，爷爷也一直念叨你呢。”表弟笑着打开门，寄悠只得走进去。
“来了？”
“唔。”爷爷的话不多，却让寄悠有点想哭。
“小悠，你变了，以前的你多好，会笑，会反抗，会顶嘴，你奶奶老是说你和我很像。”可那时却不会好好珍惜，日子一去，心就更加远了。
“恩。”寄悠的鼻子酸酸的，仰起头假装看天空，其实是不想让泪水落下。
“你看，天空很蓝，云很白”等到要离开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身边的一切都那样值得留恋。
“唔。”寄悠开始控制不住，走到窗前，眼泪已然潸然。
“小悠，爷爷很想看着你结婚，生孩子，可现在，可能等不到了。”
爷爷闭上眼睛不再言语，房间很安静，只有寄悠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泪水止不住的流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