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还没亮,张智武就来敲门,王之银起了床打开门,协助智武把木炭装上牲口。今天的霜很大,在满月的月光下像雪一样灿白一片,预示着今天是个好晴天。一切准备妥当,王之银又拿起那双鞋对智武说:“这是你师姐给你做的鞋,她让我拿给你,你要不要试试?”
“师姐的手艺,那还有说的,就不要试了,替我谢谢她,那我先走了。“张智武说完赶着牲口就出了门。看着一人两马消失在月光中,王之银才关上门。
天还没亮,王之银也不准备睡了,他把火塘里的火点燃加上柴,然后又趁着月光去挑了几担水。回来后挂在火塘上的水已经热了,他用热水洗了脸,又把脸上的胡子修理了一下。东边刚刚露出鱼肚白的时候,他拎着斧子,用一个挎头帽护着耳朵就上了山。他还有几个窑的炭没有烧,一旦烧完了,就预示着今年冬天基本就没什么做了,到时候他也要上山和他们一起打猎,重点训练一下那些自卫队员。
张智武来到坝坪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今天是小集,街上也没什么人。他来到柴炭行,只见肖贻守在那儿抱着个炭盆烤火。看见智武进来,只抬了抬头说道:”张兄弟,怎么几天没来?有几个人点着要你的炭,天天都有人问。“
”那是,也不看我这是什么炭,我这可是正宗的栎木白炭,又经烧,火又大,我家就剩四个窑了,您自己要不要留点?”张智武扬着头说道。
“我那儿就算了,上次你送我的还没烧。“肖一手回答道,又靠近张智武小声说道:”张道长什么时间到坝坪?我和我妹子说了,我妹子有些迫不及待了。“
”张道长今天就要到了,这两天肯定是没有时间,过两天我就安排你们见面,我和他说了,他已经大概知道是什么情况了,他说他有五成把握,到时候见了你妹子本人再说。“张智武低声说道。
”那敢情好,如果这件事成,我妹夫必有重谢。“肖一手高兴地笑道。在大家族任何一个女人再得宠,如果没有一男半女,那她得宠的时间是很短暂的。所以肖监督的妹妹就很有危机感,现在已经成了她的心病。所谓病急乱投医,听了张智武的唬弄,再加上张玉虚的名声,因此现在她巴心巴肝地希望张智武能够快点给引荐到张道长那里。
张智武正在跟肖一手说话的时候,进来一个二十八九岁、身材魁梧的年青人,他走到肖监督面前说道:”肖贻守,你个****的,你他妈吃了猪油蒙了心,人家辛辛苦苦在山里挑了几担柴谋个生活,你一担柴抽人家四个铜板,人家无田无地一家人就靠卖柴为生,你还要不要人活了?今天你不给我说清楚,老子开了你的瓢,日本人只要炭不要柴,你凭什么改了柴行的规矩?“
原来柴行提佣金是两个铜板一担柴,并且是买卖双方共同出。可到了肖一手的手中他规定,卖柴出四个铜板,买柴还是一个铜板,一担柴充其量也就卖八到十个铜板。而现在坝坪是日占区,只有黄金,大洋,铜板还是硬通货,国民政府和日本人发行的纸币满天飞,没有人敢用。现在日本人正在强推他们的金元券,但是还没有流通起来。所以现在市面上主要流通的还是大洋和铜板。
肖一手看着来人说话,他肆无忌惮地将双脚踏在火盆沿上,翘着脑袋说道:”丁洪三,不要以为你跟我妹夫是一个门子上的,我就会怕你,日本人说了鉴于我在征炭税时的优秀表现,现在柴炭行由我负责,怎样管理就由我一个人说了算,所以我决定提高柴行佣金,以保证柴行的正常运转,反正现在卖柴的都由我管。你没看见皇军给我配了一个班的皇协军,专门管理柴炭交易,你没看见进入坝坪的主要路口都有我的人。“
”其他的我不管,只要你把卖柴的佣金降下来。你不知道卖柴的全部都是坝坪的穷苦人家吗,人家就靠每天一担柴渡生活,今天我把话说到这儿,不要把人逼急了,小心有人要了你的脑袋,你以为汉奸是那么好当的?“丁洪三怒气冲冲地说道。
”我不是吓大的,坝坪的浑人我见过,也没人把我怎么样,就你丁洪三我还真不放在眼里。“肖一手轻蔑地说道。
丁洪三恼羞成怒,猛地一脚踹在肖一手坐的椅子上,只见那椅子四条腿应声而断,而椅子的上半部分却是好好的。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别人看不出来,但张智武是看出来了,此人武功绝对不低,弄不好还有内功。
肖一手一屁股坐在地上,也吓了一大跳。没想到丁洪三会突然出手,里面的动静引起了柴炭行的几个经济以及几个买卖柴炭的人的注意,全都看了过来。肖监督的威信受到巨大的打击,他羞怒交加的站起身,扑向那离墙只有二三尺的办公桌,准备从屉子里拿枪。丁洪三抬起脚猛的蹬在那办公桌上,桌子带着肖一手向后退去,一下子将他夹在墙与桌子之间,疼得他哇哇大叫。原来把手夹在屉子里了,张智武见状快步上前,暗运寸劲一脚踢在桌子角上。那实木书桌在二人的巨大力量下,不堪负重,”哗啦”一下散了架,成了一堆木头,中间还夹着屉子里的东西,当然也包括那把日本人奖励给他的“王八盒子”。
从张智武脚下传出的寸劲又从桌子传到丁洪三的脚上,丁洪三马上知道此人不简单,脚不动声色的退回来,卸下那份寸劲,说道:“这位兄弟,这是我和肖一手的私事,请你不要插手,此人贪得无厌,不给点教训,他以为仗着日本人就可以为所欲为?”
”这位兄弟,不知道你和肖监督有什么恩怨,但是他现在是我的金主,我跟他现在还有生意没完成,在我们的生意还没有完成之前,只要有我在场你就不可以伤害他。这位兄弟,请吧。“张智武说着右手虚引向外指去。
丁洪三看着智武和吓的面色发白、不停的摆着手不断出声的肖监督,一言不发向外走去。这时有两个皇协军端着枪冲进来。看着安静的现场和向门口走去的丁洪三,肖监督也没有发话,他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有眼睁睁地看着丁洪三走出柴炭行。肖一手这才又用另外一只手抱着受伤的那只手猛摆:”哎呀,我的妈呀,疼死我了。“面部扭曲呲牙咧嘴。张智武上前抓住他的手,看着青紫的手背,他把肖监督的袖子推到胳膊肘以上,二指并拢向他胳膊上的几个穴位点去,然后又用四指轻轻按压他的手背。他用大拇指顶住手心,那四指猛然下压,只听”叭“的一声,手掌错位的骨骼已经复位,肖监督痛得”啊“的大叫一声。
张智武捏住他的手不动,让那两名伪军里其中的一人把他放在旁边的褡裢拿过来,从里面拿出一张狗皮膏药在火盆上烤热了,贴在肖一手的手背上,然后就手在那打碎的书桌上找了两块合适的木板,夹在肖一手的手上,又从褡裢里拿出一卷特制的绷带把他的手缠起来。
说起来这绷带还是在朱河救人的时候用剩下的他拿了几卷,这是杨医生教他们做的,将消毒的纱布卷起来用剪刀剪成一条条就成了绷带。将肖监督的手包好,他又在肖监督的胳膊上的几个穴位上面点了几下,放下袖子,用一根绷带做了一个带子将胳膊挂在脖子上。整个过程他做的行云流水,还要得益于上一次在朱河的培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