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依旧燥热,毕竟已过了立秋,白天短,才下午五点,太阳已近吻西山了。天空灰蒙蒙的,宛如刚燃烧过大量的麦杆,雾气沉沉。整个大地在一个大闷炉里流汗。
公交车照样缓缓地开,让等它的人望眼欲穿了才来。一辆车从前方开过来,车厢里已经塞得满满地,你挤我,我挤你,像一堆搬家的树苗,把车门口都挡住了,估计再也塞不下半个人。几个强壮的男子汉试着挤上去,却发现连车门都关不了,只好作罢。这个时间点,每个方向的车,都一样,不晓得从那里出来的这么多的人,一车子的一车子的被带去另一个方向。又过了二三辆车,每一辆的情况都差不多。急着去接放学的孩子,或是急着去约会的,干着急。
丝丝回到小康小区最近的站台时,已经是晚上七点钟。忽然,浓郁的秋色渲染着整座城市,略略带着凉意的风终于悄悄地来了。沉闷了两天的大地,豁开了嘴在笑。
焦急的大妈正等在小区门口,探长了脑袋地往路上瞧。她大老远盼见到丝丝过来,忙迎了去:“哎呀呀,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饭菜早就做好啦,就等你上桌呢。走吧,走吧,上家去。”
丝丝很是过意不去,让大妈亲自来门口接。
“大妈,不好意思。公交车太难坐,下班时间人多,挤得跟笼子里的鸭子一样。你看,一身汗臭。”
“没事,没事。出汗对身体好。”
大妈住在丝丝的楼下,为人十分地热情,经常送些好吃上来给丝丝。一来一往,两人就熟悉了。不过去她家吃饭倒还是第一回,丝丝不太好意思。大妈就怕丝丝不去,一个劲儿地催。丝丝就这样被催进了她家。她家里只有大妈的老伴,没其他人。桌子上早已摆好了一桌子菜。大叔见她们来了,忙过来盛饭,招呼丝丝开吃。丝丝也不再客气,洗了手,上桌,拿起筷子吃着。她不太会讲客套话,由着性子来,不懂明明很喜欢却装作不喜欢,或者是明明不喜欢还要装作很喜欢。大妈大叔热情地给她介绍这个菜,介绍那个菜。丝丝大大方方地吃,大妈大叔非常高兴。
吃了大半,丝丝才想起今晚来此的主要目的是修电脑,问大妈:“大妈,您家电脑放在哪里?是怎样坏的?”
大妈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又指指大叔,那意思是大叔弄坏的。憨厚的大叔告诉丝丝,昨天下午跟女儿QQ聊天还好好的,晚上再用,上不了网,可能是网络出了故障。让丝丝先帮忙检查一下,确实是网络的问题再打电话让网络公司的人来修。
吃过完饭,丝丝进了书房修电脑。
电脑顺利启动,很快到了WINDOWS桌面。点击宽带连接,马上跳出错误691的提示。丝丝知道这是帐号密码出现了问题,就问大叔要帐号和密码。大叔说帐号密码在大妈那里保管。再问大妈,大妈又说不知道帐号密码,只有她女儿知道。丝丝提议他们打电话问女儿。于是,他们俩争着打电话问女儿。女儿在电话里告诉了他们帐号密码。才放下电话大叔又觉得哪里不妥,他想着女儿说中间有个小老鼠别忘了。就问丝丝,女儿说的小老鼠是什么意思。丝丝指着键盘上2上面的那个符号@。噢,原来是它啊!大叔咧着嘴哈哈地笑。
重新输入帐号密码,宽带连接马上接上了网。电脑设置了QQ自动登录,大叔的QQ立即上了线。丝丝不方便看他的QQ,就表示电脑好了,她该回家。大叔站在一旁,又请求她帮忙把他QQ里那些不认识的人统统删除掉。因为经常有些陌生人要求加入,他不太懂,全都给加进来。昨天女儿已经交待过要把不认识的人删掉,他搞不清如何处理。今天趁着丝丝在,都给帮忙处理掉。
得到大叔的允许,丝丝才打开他的QQ,一个接一个地与他确认是否熟人。十几个好友,差不多都不认识。删到最后,只剩下他女儿一个。对方应该是看见老爸的QQ上线了,知道网络通了,便在另一端发消息。大叔见到女儿QQ头像在闪,忙叫丝丝点开来看。丝丝点开来看,是照片,是他女儿和一群朋友出游的照片。
大叔指着他女儿让丝丝看。丝丝懂事地称赞他女儿非常漂亮,非常阳光。老两口在旁边笑得合不拢嘴。三人边看照片,边聊着,异常地开心。翻到最后一张是两个人的合照,大妈的女儿搂着一个浓眉大眼的俊俏男子站在长城边上。老两口见了,仿佛真见着了女婿,乐呵呵地猜测那人便是她女儿的男朋友,那个追了她许久的青年画家。
看完照片,丝丝起身跟大叔大妈告辞回家。回到家里,满脑子还是那张合影。原来合影上的男子又是她的熟人——沙田。
自从那个晚上在立交桥上遇见沙田之后,没再见过他,虽然,丝丝又步行过好几回那座立交桥。最近,沙田的浓眉大眼时不时会从记忆的深潭里浮出水面,萦绕徘徊在眼前,丝丝习惯性地把它住深水里死掐,不让它在视线里沉论得太久。可这个才见过几面的陌生人就像一块强吸磁铁,深深地吸引着她,吸引着她情不自禁地去留恋,去贪想。这着实让丝丝恼火了些日子。这不才安静了几天,又给捣鼓上了。
老天弄人,今天他偏又出现在她的视线里,且处在别样的风景里。
不知为何,看见到沙田与人相拥,心底的那股激情反倒冷却了。自己究竟有喜欢上他吗?丝丝顿时有些胡涂。
窗外,路灯懒洋洋地沷散着白色的光辉。一群调皮捣蛋的小鬼在树底下玩捉迷藏,不小心被发现了,被捉的和捉的一同发出尖尖的欢笑声。篮球场上的运动健儿们已被保安们赶回了家,这会儿再听不到嘭嘭嘭的运球的声音和呯呯呯的投篮的声音。
哎,管他呢。脑子里闪过一枚亮光,丝丝‘霍’地起身打开了灯,屋子里一下子亮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