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尚歌听到他这样一说,整个人都有些不淡定了。原先因着蔷薇花记,他选她作为王妃,替她隐瞒金掌门的身份。
成亲之后,她没有喜欢上他,他也对她无情。可是,现在——
“王爷,你让臣女进来,就是说这个?”她的视线在房中扫了一圈,然后收回,淡淡开口,语气不轻不重,并没有刻意的回避,也没有过多的在意。
北欧炎弘看她一眼,眸光微微闪动,眨眼间又恢复到一惯的沉冷中去,他把玩着手中的面具,然后放在桌子上,满脸疑问:“你认识这个面具?跟那个人又是什么关系?”
曲尚歌顺着他的话看向那个面具,江湖上,喜欢戴面具的人不少,而且千奇百怪,相互模仿的也不在少数。但是,没有人敢戴鬼刹面。
这个萧竹她确实不认识,不过,既然姓萧,又手握鬼刹,定是出自武林萧家了。
“这个面具,我在早年前见过一面,那个时候,金锋老先生还没过世。”她缓慢走到桌边,伸手拿起那个面具,手指在那獠牙上面摸了摸。
早年的时候,她曾经跟着父亲去过一次江南。当时父亲奉命清剿江南流寇,却意外救了身受重伤的金锋老先生,后来,她偷偷跟着他学武功,虽然时间很短,只有半个月,但她确实跟着他学到了很多,他走之前,赠送她的东西就是那个金锋面具。
在她戴上金锋面具,行走江湖的第一天,遇到的就是一个戴着鬼刹面具的人,而她手持利剑,生死相搏的正是她第一个师父——金锋阙。
鬼刹面具脱落的那一刻,她才看到那人的真容,居然是个貌美如花的女子,而金锋阙——已经年过花甲。
他们不可能是一对情侣。
可是彼此对视之间,那爱恨情仇让她这个外人看了,都有点震撼。
想到这里,她微微叹口气,把鬼刹面具搁下,抬头看了看天色,快到酉时了,“王爷,时间不早了,臣女要回去了。”
“既然来了,吃了饭再走。”北欧炎弘站起来,对外面吩咐,“幽堡,传膳到锦颐院。”
“是,王爷。”冷幽堡立马领命离开。
曲尚歌皱眉,她虽然在这个院子住了好几个月,可是对这里并没有什么好感,应该说,她原先对邪王府都没什么好感。
现在,让她在这里吃饭,她无法接受。
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而有些事情,不可能就是不可能,勉强也是勉强不来的。
“王爷,臣女还有事,就不相陪了。”曲尚歌退离几步,向他微微行礼。
一双手拉住她的手,另一个扶在她腰上,将她拉了起来,北欧炎弘不喜欢看她这样,更不喜欢她与自己如此生分。
“在我面前不用行这些礼,就算有事,也总要吃饭的。”他手臂用力,将她往怀里又拉近了一些,然后脚步向左侧偏殿走去。
曲尚歌被他困在怀里,他明明只是轻轻揽住她,却让她挣扎不开。
晚饭还是在这里吃了。
北欧炎弘今天是一定要留下她的,所以,晚饭过后,她想走,依然没走成。
夏夜一如往昔,又不同于往昔。
明月故我,悬于头顶,而明月下的人,却是各自心思。
“曲尚歌,白天本王在马车上说的话,你可想好了?”静谧的花园里,北欧炎弘看着眼前的女子,沉沉地问道。
曲尚歌抬眸:“王爷指的是什么?”
“嫁给本王。”他无比认真地说,上次他用圣旨把她捆在了身边,这次,他会让她自己走进来,走到他身边。
“臣女说过,臣女不值得。”
从那天曲尚歌强烈拒绝留在邪王府后,又过去了半个月,这半个月的时间里,北欧炎弘几乎连见都见不到她。
轩墨坊。
男子一脸阴沉地坐在书案后,听到属下的汇报后,脸色更加难看了,“你说,莫讫国的使者是谁?”
“王爷,是安世子。”琉影小心地回答。
安世子?
这世上哪还有什么安世子。
“赫连均策呢?他没来?”北欧炎弘冷笑,这个时候,他怎么可能不上来凑一凑,但凡跟曲尚歌有关的,他又怎么会旁观!
她倒是好本事,招惹这么多男人!
“信上是说,只有安世子出使,陪同的是舒靖风。”琉影答,随即想到今天在回程的路上看到的一幕,他小心道:“王爷,属下今天有看到曲九小姐。”
“嗯?”男子抬眼,眸光紧眯,“看你的表情,不单单是看到她那么简单,还有谁?”
城外相约的地点。
曲尚歌一脸轻盈地看着面前的男子,笑道:“都做了皇帝,还这般没有分寸,你这样跑过来,不怕惹出事端?”
赫连均策揭掉脸上的金锋面具,眉眼深沉地看着她,本想问她这两年过的如何,可是话到嘴边,怎么也问不出。
她这两年,被另一个男子霸占,而他,无能为力。
“尚歌,有没有想过,跟我去莫讫?”只要她去了莫讫,他定能保她周全,如果她愿意,他也可以给她一世荣华和三千宠爱。
单看,她愿不愿意。
曲尚歌柔柔一笑,“如风,你该知道,我想要的生活并不在宫廷,更不在深闺。”而是在自由的江湖,只是从来没遇到那么一个人,可以带她离开。
如今。
她这么一副残破之身,早就没打算再嫁人,而他——她抬头看了一眼立在远处树端上的那个人,青衣萧竹。
他要带她离开,而她没有拒绝。
她也想知道当年,金锋老先生是如何死的,那个人是她童年向往中的一个梦,虽然她的梦终没成真,但是那段日子却是她一生之中最珍贵的肆意之年。
赫连均策自然也看到了远处的那个人,眉头不悦地拧起:“你想跟他走?”一个江湖萧客而已。
“恩,我已经答应他了。”曲尚歌没打算隐瞒他,在她心里,她一直把他当作最知已的朋友。
赫连均策表情复杂,眉头深锁,语气里含着无奈:“为什么不愿意跟我走?你想要的,我也可以给。”
“如风,你是个好皇帝,也会是个好男人,所以,这话以后不要再说,我们,一直都是朋友。这你是知道的。”曲尚歌淡淡看着他,语态诚恳又坚定。
朋友。
虽然知道她一直只把自己当朋友,可如今被她这般郑重地说出来,心里还是难受的不行。
赫连均策有些失神。
看着她的脸,恍惚就回到了那一夜,初见她时的样子。
其实,当时,她一点儿都不美,满脸污垢,衣服脏乱不堪,而且满身狼狈,正在四处躲避追杀。她不小心掉到他的房间,把他拉下了水。
想起来也真是可笑,他当时竟然就答应了。
可能是因为她当时的表情,对着一干追上来的官兵,她那双漆黑的眼睛闪着灵动的狡黠。她说:“这个人跟我是同伙,要抓一起抓。”
说的那么斩钉截铁,似乎他真的跟她同伙干了什么欺世盗名的事情。但他根本就不认识她。
“好了,我要走了。以后有事情找我,还用老方法联系。”曲尚歌走上前,拍拍他肩膀,真的如好朋友般,就此告别。
萧竹见她说完话,从树上翩然而下。
“可以走了?”他问,在她点头后,他食指微曲在口中吹了一声响哨,立刻有一匹飞马疾驰过来。他轻踏马鞍,一个翻身落在马背上,伸手,眸中含笑:“上来吧。”
曲尚歌正要把手搭上去,赫连均策猛地喊一声:“尚歌。”随着声音落,他人也走了过来,伸出手臂,把她揉进怀抱里。
“保重,我有时间会去找你的。”说完,不等她反应,快速在她唇上印上一吻,然后抽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萧竹两眼看着,啧道:“金老前辈选的高徒,果然不同凡响啊,一个北欧邪王,一个莫讫皇帝,我还从苏小子那里听说了,前两年,你是被西域三皇子劫走的,艳福不浅,只可惜——”
他又啧啧两声,后面的话没继续。
曲尚歌听出他话语里的挖苦之意,没理会,抱胸问道:“到底还走不走了?”
“当然要走,只是要委屈曲九小姐与在下同骑一马了。”
曲尚歌挑眉:“为何不准备两匹马。”她可不太愿意跟他同骑,这人看着面冷萧寒,说话却字字带刺。
萧竹笑了:“因为萧某想跟你同骑一骑,所以只准备了一匹快马,上来吧,再耽搁又要天黑了。”
他又把手伸了过来,曲尚歌这次直接无视了,扶着马鞍跃了上去。
“驾!”
萧竹也不在意,一声低喝,飞马冲了出去。
北欧炎弘赶到的时候,正看到疾驰而走的快马,那马是千里驹,速度快的非常,只一眨眼的功夫,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他脸色铁青,紫衣在阳光下驳出一道道寒光,望着无际的天边,低沉地吐出一个字:“追!”
这一次,他不会再放任她离开。
“来人!传本王话,本王的女人,谁若敢动,必诛九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