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尚歌一进来看到躺在床上脸色白惨惨的人,虽然心里极不喜她这种行为,但还是为她的勇气鼓掌。
这年头,男追女隔层纱,女追男看来是隔了好几座山,以至于让她用糟蹋身体的方式引起他的注意。她这么明显的用意,着实让她不知是喜是悲。
晚英一看到她就没好脸色,但碍于她的身份,她倒没再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赫连容月摆着虚弱又友好的笑意,对着她说:“王妃,真不好意思。刚刚是容月不好,才害得王妃招人怀疑。”
“哦,你也知道不好意思?”她笑了笑,冷冷的。
挨着床头坐下来,俯身打量她,“公主身体娇贵,受了风寒可要好好养着。正好本妃一个人在府上挺无聊的,不如养伤期间就住邪王府吧。”
曲九小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赫连容月真没看懂,被她的话呛了一下,她捂着胸口不可抑制地咳嗽了起来。
晚英立刻对她怒目而视。
她挑挑眉,管她什么事,你家公主非要咳嗽我还能不让她咳了?
她老神在在坐在床沿,等她不咳了,才又笑着开口,“听说公主想在北欧寻个称心如意的驸马,不知道有没有相中的?你若不介意,本妃可以帮你物色。”
她当然介意。
赫连容月拂了她的好意,“容月早已心有所属,就不劳烦王妃了。”
哦?
早就心有所属了?
难怪赫连均策回国没有带她了。
好吧。
她不让她帮忙,她也少操点心。“那就这样说好了,本妃出宫的时候再来接公主,公主先好好休息吧。”
她一起身,赫连容月就皱起了细弱纤柳的眉丝,似有一丝薄愁染上了额间。
曲尚歌只稍稍讶异地抬了抬眉,便敛衣走了出去。
“公主,她是什么意思?怎么会让你住到邪王府?”她一走,晚英就开口问,语气里难掩一股敌意。
赫连容月看着紧闭的窗户,北风呼啸刮的窗纸振振作响,飘荡在一侧的珠帘帷幕也似是被风掩埋进了历史风尘里,想到什么,她咳的更厉害了,直到一口气顺下来,这才又说:“她是个聪明的女子。”
这句话似是用了她全部力气,说完躺在床上不再动。
她应该是知晓了自己的心意,所以才这么大方的邀她住入邪王府。
为什么她会不介意?
天下间没有一个女子愿意与别人分享自己的夫君,更不可能如她这般表现的如此大方,她是故意的还是……将计就计?
曲尚歌,你可知,本公主相中的驸马,正是北欧炎弘。
西风依旧,床上的人渐渐闭目沉睡,晚英守在一侧,不时的添加炭火。
午时骤更。
曲尚歌扶着冬晴的手缓缓走出来,笑着对身边的人说:“王爷,妾身要带赫连公主到邪王府养病,让冷侍卫再赶辆马车来吧。”
身边男人步伐瞬间停住。
北欧炎弘眉梢挑起一抹不解,“王妃不是在开玩笑?”
当然不是。
她抿唇,“王爷不是让妾身这段时间好好照顾她?妾身从来没有伺候过人,而且向来比较懒,所以为了方便起见,让她住到邪王府是最好的选择了,王爷不会反对吧?”
他低头看她,“王妃如此贤惠,着实让本王很意外。”
意外?
还有更意外的呢。
“那王爷是同意了?”
“本王能说不同意吗?”
他虽然不是很了解她,但多少还是知道她的脾气的。他不同意,她还是会把赫连公主接到王府,他又何必去做那个恶人。
赫连容月被接到邪王府,最吃惊的就属东方琴了。
“怎么一结婚这脑袋就绣掉了,你把那个女人接过来,不是给了她亲近王爷的机会?”东方琴吃着蜜饯桃酥,嘴里还在喋喋不休。
冬晴早已习惯了她与自家王妃不一样的聊天方式,只提着热壶站在一边嘻嘻笑着。
曲尚歌无所谓的耸耸肩膀,一脸无趣,“她若想勾搭就去勾搭好了,反正在皇宫里,她都敢那样做,更不说邪王府了。”
“你是故意的?”
东方琴自小与她同穿一条裤子,就差没同床共枕了,她话一出口,她就读懂了其中的意思。
“也不能说是故意,只是想验证一下。”
“验证什么?”
她微微一笑,嘴角勾勒出无限讽刺,端起茶杯,眯着眼睛盯着杯中缓缓沉积的银毫,“验证一下,我们的邪王心中那个女人到底份量有多重。”
那个女人?
东方琴大惊,“他有喜欢的人干嘛还要娶你,这男人是作践的吗?逼你嫁给他很好玩?”
倒也不是。
原先是因着她‘金掌门’的身份,他是想抓她归案的吧,只是出了点意外,哎……
六年前,她刚接任‘金掌门’的时候,自然无比新奇,在深闺里呆的久了,对外面的世界非常向往,所以才一个人去了莫讫,并在那里呆了将近两个月。
只因贪玩,竟让她遇上了他。
她摸摸胸口,这朵花其实也是他亲手刺上去的,只是后来,她自己又改动了,所以她身上的这朵花其实是与那个女人的不同。
见她一个人闷沉沉的不说话,东方琴推攘道:“好了,我不说了。嫁都嫁了,现在再想这些也没用了,明天回门的时候记得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羡慕死别人。”
曲尚歌被她惹的大笑起来,打趣道:“羡慕死谁?”
她睨她一眼,“还能是谁,当然是东方楠木。”
“你哥?”
这是哪儿跟哪儿啊,八杆子打不着好不好?
“就是他,他要娶袁吉珊了。”东方琴恨声道:“打小我就不喜欢那个姓袁的,他倒好,一长大就跟我对着干,非要娶她。哼,我才不叫她嫂嫂呢。”
曲尚歌哑然失笑,“你这不是叫了?”
“这叫咬牙切齿。”
两个人正聊至兴头上,门口传来侍卫笔直又硬朗的恭敬之声,“王爷。”
北欧炎弘?
她把吃到一半的桃酥放下来,整理好被压的有些褶皱的宫裙,起身躬了躬,“王爷不是去上朝了吗?这么早就回来了?”
早?
北欧炎弘看看天色,玩味一笑,“王妃的时间观念这么差的,已经午时了。”
她笑了笑,没说话,眼光一扫就看到他身后那抹浅黄色的衣衫,眼里落满了兴味,“赫连公主?公主若是有什么不舒服叫人来说一声就好了,不用亲自过来,很伤身体的。”
赫连容月面上一白,娇胎病体,楚楚可怜。
北欧炎弘坐下来,淡淡道:“她是本王带来的。”
这话真是有意思。
曲尚歌眨眨眼,显然不打算做明白人,“王爷有什么吩咐直接跟妾身说就好了,不用连人也带过来的,这么奔波公主的身体怎么吃的消?”
说着上前扶着赫连容月坐在了离北欧炎弘最近的软椅上。
他不动声色的搁下茶杯,语气有些不悦,“本王在半路遇到公主,她说想来找你。”视线从赫连容月脸上扫过,眸光微险眯起。
她刚刚在半路拦截他的行为,让他很不爽。
更不爽的是。
曲尚歌竟是有意无意的让她接近他。
真是他的好王妃!
曲尚歌哪知道他现在的想法,听到他们二人在外面相遇,倒是笑了,“我看王爷跟赫连公主挺有缘的,你们确定以前没见过面?”
她的目光虽然看着北欧炎弘,但话却是对赫连容月说的。
北欧炎弘挑眉,“王妃是什么意思?”
“就是问问的意思。”她笑着坐下来,拉了东方琴也坐下,然后出其不意地问:“赫连公主喜欢蔷薇花吗?”
蔷薇花……
赫连容月捏着绣帕,眼光从他脸上扫过。
北欧炎弘面色一寒,冷道:“王妃确定你今天说话是带了脑子?”
骂她呢?
曲尚歌柔柔一笑,语出惊人:“我是觉得王爷府中那座蔷薇院不住人挺可惜的,公主身份尊贵,又极其喜爱蔷薇,何不让公主住在那里面,多少也有点人气啊。”
东方琴现在真是想杀她的心都有了。
邪王府的蔷薇院她也听过,是邪王心中的禁忌,她怎会说的这般云淡风轻?
她以为邪王是傻的?
邪王确实不是傻的。她话一落,他就把探究的视线落在了赫连容月身上。
赫连容月虽然看不懂这个不按牌理出牌的王妃是什么意思,但她却读的懂那个男人心中的秘密,遂笑道:“容月确实很喜欢蔷薇花,不知有没有这个福气看一下王爷的蔷薇院?”
北欧炎弘收回视线,沉默不语,拒绝之意明显。
曲尚歌原先只在心中猜测,这下得到答案,只抿着唇喝着茶,根本不再理她。
赫连容月尴尬之极,只好告辞离开。
“幽堡,送东方小姐回去。”北欧炎弘打破沉默,下达命令。
冷幽堡冒出来,恭恭敬敬把东方琴请了出去。
“王妃有话可以说了,本王倒是很想知道,你把赫连容月弄进邪王府,是真为了方便照顾她还是有着别的什么打算?”北欧炎弘茶盏一搁,冷冷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