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结束的很晚,影阡墨今日不知怎的,默默地将傅以涵送回她自己的小院子门口,却什么都没说,看着她走了进去才转身默默地离开。
傅以涵奇怪他今日反常的举动,却也没有多想,回到自己的房间,自有水墨服侍自己换下一身沉重的凤袍,放下盘起的发丝,似乎卸下了一日的疲惫。
可惜这两日月事来了,不太方便洗澡,否则再洗上一个热水澡,多舒服啊,傅以涵如是想到。
服侍她换好白色的里衣,洗去脸上的妆容,刚刚铺好床褥,一回身见傅以涵还坐在桌子上双手拄着脸颊发呆,于是柔声说道:“公主,在想什么呢?被褥已经铺好了,已经很晚了,早些歇息吧。”
傅以涵回过神来,看向水墨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水墨笑着说道:“就快到子时了,公主这两日身子不爽快,早些休息。”
已经这么晚了,傅以涵微微垂下眼帘,乖乖的到床上躺下,水墨为她放下窗幔,只听得傅以涵说道:“水墨,你也早点下去睡吧。”
“好,公主歇息了,奴婢就去睡。”说完,便要抬脚向外走。
傅以涵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说道:“水墨,你吩咐门口的那两名龙脊侍卫到院子门口去守着。”
水墨有些不解,不过,公主这样吩咐必定有她的道理,于是便答应道:“奴婢知道了。”便抬脚走了出去。
傅以涵躺在床上睡不着,今日之事让她深刻的体会到一件事情,对于这个天下的人,自己只知道冰山一角,就像今日她不知道夜未央是谁,不知道屠不念是谁。
她没有自己的消息来源,什么事情都要去问自己的哥哥才知道,这让她觉得很苦恼,在心中默默地告诉自己,傅以涵,你若是想真正的强大起来,真正的靠自己在这乱世中生活下来,那么,就必须要有自己的势力,要有自己的消息网,这样才行。
其实,现在的你在很多方面还是在依靠着别人,就像一个寄生虫一样,但是作为皇权的象征,这个世界对于你来说是多么的危险,所以你必须要有自己的势力。
坐起身来,傅以涵下床,今夜的月光尤其的明亮,借着月色,她轻轻地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前面是一个小小的花园,蜀岚的气候湿而热,按理说这个季节恐怕都是晚秋了,可是这里却还是很温暖。
月光洒在她白净无暇的脸上,她眼眸中的深邃有如满月,傅以涵微微勾起唇角,单纯的就像是一个孩童一般,抬头望着天上的圆月,然后微微的闭上眼睛享受着月光的沐浴。
傅以涵在心中问着月亮,我已经将龙脊的侍卫调开,若是夜未央真的就是夜殇的话,那么,今晚,他会出现的吧。
然而,却没有得到回答。
大约站在窗口一柱香的时间,感觉身后有一人正在靠近,似乎与往日有所不同,他的脚步不似往日的轻盈,呼吸声也有些变粗,自己能够轻易的察觉到他的存在。
傅以涵微微一笑,挖苦道:“我是叫你夜宫主好呢,还是川崎暗帝好呢。”
那人却并未答话,傅以涵没有得到身后之人的回答微微皱眉,转过身来,却被那人的双臂紧紧地拥在怀里,淡淡的酒气充斥着傅以涵的鼻腔。
有些不悦的微微皱眉,下意识的想要推开他,却察觉他的异样,其实更确切地说,他是趴在傅以涵的身上,借助傅以涵的身体来支撑着自己才不至于倒下。
傅以涵收回想要推开他的手,抬头看向他的侧脸,他很高,弯曲着身体,才能把下巴枕在傅以涵的肩膀上,所以傅以涵有些不方便,只能看见他的脖颈和小半个侧脸。
依旧是今日晚宴上一身紫衣的装扮,但却没有戴面具,借着月光,看着他小半个光滑的侧脸,傅以涵确定,他真的是夜殇书笺。
轻声开口:“夜殇,你怎么了?是蛊毒又发作了吗?”
“恩……让我抱一会儿,只要一会儿就好……一会儿就好。”夜殇书笺沙哑着声音虚弱的开口,那沙哑的声音就像是在沙漠里行走许久,却滴水未进的迷失者。
傅以涵乖乖的站着微动,任他抱着自己,月光下,两人就这样相拥着,就好像是一副静止的画作,美丽的迷人心神。
她知道,自己就像是他的一味无法根治但却能缓解他痛苦的药,有自己在他的身边,他便不会那么的痛不欲生。
许久,他还未起身,支撑着他大半的体重,傅以涵瘦弱的身躯早就累了,轻轻地唤着他的名字:“夜殇,你好些了吗?”
见他没有回答,傅以涵轻轻地转头看向他:“夜殇。”
还是未动,察觉他不知不觉中已经睡着,傅以涵不禁有些生气,他是把自己当成一颗可以依靠的大树了吗,竟然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睡着,伸手想要推开他。
却转念一想,他必定是累极了,今日的晚宴上又同三哥一起饮了些酒,再加上蛊毒发作,所以才会这样就睡着,很矛盾的将要推开他的手放下,不想吵醒他。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傅以涵在没有吵醒他的情况下将他放在床上躺好,其实是他睡得太过香甜了,就连傅以涵如此大动作的拖拽都没有醒。
坐在床边,傅以涵微微喘着粗气,将滑到身前的长发整理到身后,转过头看向躺在床上依旧睡得很沉的夜殇书笺,看着他俊美的容颜此刻就像个孩童一般,哼,我就知道是你,不然还有哪个怪物会有暗紫色的眼睛。
傅以涵轻轻地把他成大字型伸展的手脚整理回原位,却从他宽大的衣袖中滑落出一个小巧的紫色物体。
傅以涵着看向静静地躺在床上的涂成紫色的小兔子,唇角不自主的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就连眉间的那抹朱砂痣仿佛都笑的格外的妖艳。
伸手捡起那抹紫色的兔子,握在手心,看向躺在床上的人儿,露出甜甜的笑容,轻声说道:“若是累了,便好好地睡一觉。”
若是此刻让影阡墨看见傅以涵的笑容,那他必定会嫉妒的疯掉,他的皇后,却独独对他冷冰冰的。
此刻的影阡墨竟然会与傅以涵做着一件相同的事情,子时已过,影阡墨同样是坐在床边,身穿明黄的里衣,望着床上已经睡着的礼嫔出神。
若是她也能像你这样对我,陪伴在我的身边不离不弃,那有多好。
微微的转头看向她依旧平坦的小腹,影阡墨悲伤地神色中添上一抹笑意,那里有一个小小的生命呢,是他的孩子。
他从未想过,等到这个小家伙出生的时候,等到自己真的当父皇的时候,他会怎样与他相处。
在他的记忆里,他的父皇很不喜欢他,就连他完美的哥哥也不得父皇的喜欢,他的父皇就像是天上高贵的神明一般,他的触碰,他的关爱,他的青睐,甚至连他的一个眼神,对于影阡墨来说,都是一种极尽的奢侈。
很小的时候自己的母后就去世了,父皇的后宫里也有许多的妃子,都不太得父皇的宠爱,但是,除了哥哥和妹妹之外,却再也没有孩子出生。
从小,哥哥就像是父亲一样的照顾他,鼓励他,教他很多的东西,渐渐地他们都长大了,父皇开始重用他们,但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在影阡墨看来,更像是皇帝与臣子之间的关系,而并不像父子。
后来,影阡尘从源池做质子回国之后,莫名其妙的父皇便去世了,他们都没有掉下一滴眼泪,哥哥顺理成章的做了皇帝,而自己也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梦想,成为了为哥哥守卫边疆的一代将才。
可惜好景不长,他的哥哥被人暗算,所以,他不得不顶着压力,接管这诺大的国家,可是,这却并不是他的本意,皇位,并不是他想要的。
或许是从小的成长环境下没有父母的宠爱,影阡墨从小便不喜欢笑,看起来总是冷冷的,酷酷的。
但是,影阡墨看向礼嫔的小腹宠溺的一笑,轻声说道:“以后父皇一定会多笑笑的,等到你出生之后,父皇一定是一位慈父,到时候会带你到处去玩。”
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礼嫔平坦的腹部,宠溺的说道:“你一定要快快的出生,父皇在外面等着你呢。”
当他刚刚听到有这个孩子的存在的时候,他是麻木的,甚是没有太多的感情波澜,但是当他净下心来的时候,天知道,他又多么的渴望这个孩子的出生。
这是他的血脉,当今世上他唯一的血缘亲人,这是在所有的亲人都离他而去之后,老天对自己的眷恋,他从小渴望的亲情、家庭,会因为这个孩子的出生而全部感受得到。
所以,他不容这个孩子有任何的差池。
轻轻地侧身躺在床上,生怕惊到身边的人,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礼嫔,影阡墨突然觉得对她有一丝的亏欠。
她跟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爱了自己这么多年,如今又要为自己生下孩子,可是,自己呢,却从未视如珍宝的爱过她,甚至却深深地爱上了别的女人。
以后必定要好好地补偿她才好,他可以对她很好,可是他的爱,却还是要留给那个冷漠的女人。
想想她腹中的孩子,影阡墨还是兴奋的睡不着,他和安宁,日后,也必定会有属于他们的孩子的吧,躺在床上不由得露出一个幸福的笑容,影阡墨心想,他和安宁的孩子必定会长得很漂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