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这么一句,还是从墓室传来的,把我惊了一跳。结果一看,墓室里走出来一个五十多岁的老男人!
只是这人出来,考古队其他人都沉默了,丁武善于缓解人际关系,忙介绍说这是局里面的老前辈沙巫牛,说这人必须尊敬,是学习的榜样。
我连连点头,只是周围几个队员很是不削,像是和这人有所隔阂。
等丁武翻译完墓碑上的文字,我们就去找还魂草了,路上丁武跟我讲,说这沙巫牛一直不太合群,他祖上是土司,在局里面不太招人待见,所以这么大年纪了都还只是一个干事员。
而丁武年轻,谁都不得罪,才介绍我和他认识的。说到此处,丁武叹息一声,跟我讲混事业单位不容易,混的好飞黄腾达,混不好的一辈子也就那样子。
就拿这沙巫牛说吧,今晚上所有的人都要去镇里面住旅馆,但就把他留下来,让他守墓室,吃苦头。
我听了一阵唏嘘,社会就这样,你不合群,必然遭受排挤。不过他留下来也挺好,多一个人,晚上我们抓白面子就多了一个帮手了。
我和丁武拿着钩子,在山梁的峭壁上弄了几颗还魂草。这草泛红,很是细嫩,我将它踹到了裤兜里面,等着抓到白面子,用白面子的尿泡着喝。
我们下山到墓室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考古队的人都走了,只留下沙巫牛一个人。
见我又来了,沙巫牛再次提醒我,说不要去抓白面子,然后拿出了花生米、干粮和酒,跟我和丁武席地而坐,吃了起来。
我身体差就没有喝酒,丁武和沙巫牛两个人在畅饮。沙巫牛讲述着自己祖上的事情,说解放前他家里养了三个毕摩,一个还魂毕摩,一个咒人毕摩,一个生子毕摩,而自己相当于旧社会的小王爷,从小就跟着毕摩耳濡目染。
丁武很会讨好人,跟沙巫牛唱和着,沙巫牛到也是开心,难得有人陪他聊天,慢慢的就说开了。
天色渐渐的暗下来,山谷里静悄悄的,孤灯残照帐篷,墓室里叮叮作响的水声让我不寒而栗。
丁武和沙巫牛很淡定,他们经常在外面跑,不信什么牛鬼蛇神,我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来,想着一会还要去逮白面子,心里毛躁躁的。
最后我提议丁武跟我去河边逮白面子,沙巫牛又叮嘱我,叫我别去。我没理会他,丁武赔笑两句,和我拿着渔网就走了。
小河沟里风平浪静,水波不兴,几只乌鸦在对面墓室洞口低鸣。丁武把渔网撒了下去,然后抽着烟就和我吹起牛来,说自己背着老婆日了三个高中同学。
这一聊就几个小时,河水没有丝毫的动静。很快我们睡意就来了,我见也这么熬夜守着也每月,就把网子固定在树干上,然后跟着丁武去帐篷里睡觉了。
第二天醒来,我去看了下,渔网被拖都了小河的中间。我不由得一阵惊喜,想着必然是套到了白面子,但把网子扯起来一看,我蛋碎一地。
里面非但没有白面子,连鱼都没有,包着一大包的蒿草。
我正纳闷,沙巫牛抽着烟就过来了,乐呵呵的拍拍我肩膀,叫我过去吃方便面,并没有关心白面子的事。
接连两天我和丁武都是这么弄的,但什么都没有网到什么。丁武是人来疯,搞多了就没兴趣了,也不想整天睡在帐篷里面,就跟我说要不休息两天换个地方再抓。
我理解他,但是我不想放弃。不想放弃的原因有两点,一是我笃定要抓到那白面子;二是渔网每次都拴在树干上面的,但是第二天起来却到了河中间,这个东西如何解释呢?
要么真的是有白面子存在,要么就是沙巫牛为了阻止我们,半夜故意搞的鬼。
但他为什么要这样搞鬼?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我不死心,死皮赖脸的跟丁武说,让他再陪我一个晚上,抓不到就走人。
丁武爽快的答应了,中午跟着考古队的人开车就去城里,准备去买点吃的回来,不想天天吃方便面。
他这一走,到是提醒了我,特别是在吃的方面上。
因为有传言,白面子爱吃狗肉,狗只要到了小河边上,便会溺水而亡,就是被这东西祸害的。
于是我回到家,把屋后的老狗牵了出来,背着父亲将它勒死了。
说真的,杀狗、吃狗肉,这在彝族里是大逆不道,我做这些,也是逼于无奈。
我可以拍着胸膛说,这是我唯一一次杀狗,唯一一次违背了祖宗家训,此后我再也没干过这样的事情。
见我带着****回到小河边,沙巫牛气炸了,把我臭骂了一顿,说我简直就是畜生。
我很是羞愧,一个人坐在河边的树下,看着河渠子跳动的鱼儿,我感觉自己好难受。
万物有圣灵,能自由的享受阳光和雨露,而我呢?我因为这克滋,让父母操心,还做了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我内心好痛苦啊。
我暗自咒骂那格桑毕摩,要不是她当年下毒手,我会这样吗?
我把狗肉挂在渔网里面,又弄了几把钩子,等着白面子上钩,但一下午都没动静。
傍晚丁武带着城里买的凉菜就回来了,沙巫牛不和我同吃,很是鄙夷我,嚷着我再不滚蛋,就打电话给文化局,说我破坏考古工作。
我不想就此放弃,给沙巫牛又是道歉,又是敬酒。但这老孺子不理我,直接打电话给了文化局,说明天警察就要来抓我。
我没有理他,反正都闹僵了,只是这太对不起丁武了,搞的丁武里外不是人。
丁武倒没说什么,提着五粮液拿着象棋就跟我去了河边。他叫我下棋,说不然自己会睡着。
我下了两盘,杀的他头破血流的,这小子很不服气就说要再来一盘。但我没有继续下,我心想白面子可能害怕人说话,就不敢出来。
丁武同意了我的想法,靠在我腿上一会就睡着了,我一个人注视着河面,不时打开电筒看看。沙巫牛早早的就睡下了,阴森森的墓室加上滴滴答答的水声,整的我很是害怕。
风儿在幽谷里窸窸窣窣的来回荡漾着,乌鸦不时的嘎吱一声,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疲倦的我看了下表,都凌晨一点了,冷的不得了。我见还没有动静,就想叫丁武起来,回去帐篷睡,怕他着凉。
正要拍醒他,突然!河水动了起来,一波一波的涌着,发出了明晃晃的光亮。我紧张的要死,颤抖的打开手电筒,心想这回白面子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