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西医院检查的结果,和之前一样。但我把自己的真实情况,讲了出来,说自己看上去虽然是好的,但‘克滋’会时不时的发作。
在场的医生一阵哄笑,根本没当回事儿。然而,其中一个老中医,却把我叫到了一边!
老中医抽着烟,问了我事情的经过,我一脸的茫然,但他却说我这事儿,可能还真的跟‘克滋’有关!
同时,他告诉我,说五十年代,凉山州州长魏立成,患了怪病,去北京都没治好,但回凉山州,给一个叫鸠山的毕摩,看好了。
一听这话,我激动了,心想,难不成外婆说的是真的?
要知道这鸠山我母亲提过的,正是外婆的师父啊。
听到鸠山这两个字,我心里咯噔一下,不由得想起了外婆临走前跟我说的那番话。
想到这里,我火速赶回老家,抱着一种半信半疑的心态吧,就准备去翻看外婆留下的那羊皮卷,因为她说过驱除‘克滋’要用还魂草和羊皮卷上面的知识。
然而,羊皮卷上的文字,我不认识。更为糟糕的是,体内的‘克滋’发作的时间间歇越来越短。
之前是三天来一次,现在变成一天一次,并且一次比一次猛烈。
最开始,只是胸口上有黑印,随着时间的退役,整个人都浮肿起来,像是得了巨人症一样,只是我个子并不高啊。脚趾头溃脓,头发越来越稀疏,吃饭都成了问题。
格桑毕摩的克滋还在折磨我,丝毫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像是要一点一点的蚕食我的生命,以此来惩罚我的家人。
但我没有选择自杀,一直咬牙坚持,给学校请了病假,四处寻医问药。
去过北京协和医院、到过上海、南下广州、北上西安.....甚至去了乌鲁木齐,可病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愈演愈烈。
而那羊皮卷,早已被我扔到了床下面,因为身边的人都看不懂上面的文字。
为此,家里欠下了一屁股的债。更为糟糕的是,由于长期请假,南充教育局知道后,将我开除出了教师队伍。
当校长打电话过来,告诉我我已经被辞退的时候,母亲悲痛的哭昏死过去了。而这距离我被蜈蚣咬伤,已经过了整整一年时间,这一年我过的日子是非人的,可以说是在苟活。
面对满目疮痍的自己,面对家徒四壁的房子,面对一次次剧烈的讨债声,我决定要用自己最后的价值,去回馈父母。
这天早上,我骗父亲让他送我去城里,说是去医院看病。等到了城里,我借故上厕所,随即溜走,走到了大街上。
站在十字路口,红绿灯不停的闪烁,像是在问我,要死还是要活。而我早已想好,那就是死!
我想的是自己被车撞死,这样多多少少陪点钱给父母,让他们还债,颐养天年,尽到儿子最后的孝道。
犹豫一阵后,绿灯亮了起来,我瞄着一辆红色的奥迪,冲了过去,是直接去撞车。
我本以为自己应该撞死了,没曾想,一个声音大吼,小心啊!
‘咣’的一下,我被搬到在了地上,而那奥迪车正好停在我的头边上。
我欲哭无泪,求死都不能,这到底要把我折磨到什么时候?
回头一看,推到我的人,竟然是我高中同学丁武,让我颜面无存。我和丁武的关系,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好基友’。
丁武大学毕业后在文化局工作,很是风光,前几年还和我喝过酒。反观我的处境,用时下流行的一个词来说,我就是个**丝。没有工作,没有钱,还欠一屁股账!
我这么一搞,交通顿时混乱了,围观的人都以为我死了。奥迪车主走了下来,挺着个肚子,一口傲慢的骂着我,说我找死也不看地头。
我根本不敢反驳,很是害怕。没想到丁武冲了上去,个子高大的他按住了车主,指着车主就开骂。
最后我被拖到了街边边,于此同时克滋发作,整个人抖动起来,癫狂之下我咬住丁武的腿。西装革履的丁武看着我慌了神,问我怎么了。
燥热的我一下撕开了自己的衬衣,露出了胸膛上的黑色印迹,丁武看了皱起了眉头,很是紧张的问了一句:你是不被人下了克滋?
我一阵诧异,没想到他一介书生,居然也知道克滋这东西。我连连点头,只得默认。
丁武让我先等着,叫我别动。说完他就往菜市场跑,回来之后把一根羊骨头,塞进了我嘴里。
说来也奇怪,咬着这羊骨头,我顿时感到一阵清凉,而疼痛也没之前那么剧烈了,像是打了一针镇定剂。
过了约莫十分钟,我彻底平静下来了,这个时候我父亲也找到了我。见我躺在地上,猪狗不如的样子,苍老的他默默的流出了眼泪,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哭泣。
他粗糙的手抱着我,哀求着叫我不要死,还说他对不起我,没把我治好。听着这话,我心里酸酸的。
丁武宽慰父亲,叫他不要担心,随即拦了个出租车,就说带我去他家休息休息。
父亲很不解,他想着要我马上去医院,但是丁武跟他说我是中了克滋,去医院就是白白送钱,还说我们一直没找到病的根源。
他讲的跟专家一样,感觉比那些老死的毕摩还要厉害,头头是道的。但据我对他的了解,他应该不懂这些东西,毕竟他是一个汉族人。克滋这东西,就连现在村里的彝族老年人,都弄不懂,他又怎么会明白呢?
但他能说会道,我父亲给他说的服服帖帖的,就跟着他回家了。
他家住在邛海边上,房间装修的很是复古,里面放着很多古典名著了,和一些民族器具,看上去确实像个搞文化工作的人。
给我们泡好茶,在书房里坐定,我就问他怎么知道我被人下了克滋。这小子哈哈一乐,拍着桌子说自己不是懂,而是精通,还说再等两年,自己估计是凉山彝族最后的毕摩了。
父亲听了撇撇嘴,很是鄙夷的走了出去,认为丁武在扯淡。
丁武却很正经,还跟我解释,说给我吃羊骨头,那是有根有据的,说毕摩做法事,羊骨头是必须的法器。
他这话说的倒是没错,以前外婆做法事,羊骨头是必不可少的东西。
丁武问我得到抵罪了谁,要对我下这样的克滋。我没有隐瞒,就把自己这一年来的事情全告诉了他。
原本还微笑的他,慢慢就皱起了眉头,似乎有点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