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几年，离开部队的陈方，再次回到了自己长大的地方。
远处的青山和脚下崎岖的小路，满载了童年的记忆，就连村里房屋，依然也是以青石土坯为主的老房子，依稀有一些红砖房，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扭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大杨庄，却完全是另外一番情景：平整的水泥马路，洋气的二层小楼，最不济的也是贴着闪亮瓷砖的红砖平房。
和自己离开时一样，陈庄还是那么穷，叹了口气，陈方暗暗想道。
沿着村口的小路拐个弯，抄了近路的陈方不多时就来到了村子另一头，山脚下的一个破旧老院前。矮矮的石墙上长满了野草，老旧的院门也已经斑驳不堪。
院门半掩着，陈方微微皱眉，推门进去却看到一个有些佝偻的身影，正在收拾院子。这一刻，饶是神经如钢铁般坚硬的陈方，也不禁有些失神，差点开口喊出爷爷。
然而只是片刻，他就恢复了平静。自己唯一的亲人，收养自己抚养自己长大的爷爷，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听到动静，院子里佝偻的身影扶着锄头缓缓转身，先是疑惑接着眼睛一亮：“你是……小方？！”
“叔！”看清院里人的面容，陈方心中一暖，快步走进去。
“真是小方回来了，好好！”老汉抓住陈方的手臂，满脸的开心的感慨着：“几年不见，咱家小方也长成男子汉了，看看这身板，真结实！”
老汉是陈庄的老村长陈大贵，也是除了爷爷以外，陈方情感上最亲近的长辈。从小他就对陈方疼爱有加，几乎是把陈方当自己亲儿子看待。
“叔，这些年真是麻烦你了，一直照看着这老院子，”听陈大贵满是关切的询问念叨了一阵，陈方看看老屋和院子，发自内心的感激道。
不管什么宅子，都需要人气。没人住没人照看的房子，就是再结实也撑不几年。
而自家这个院子虽然破旧，但并没有被杂草吞没，老屋也没有破损的迹象，不用说，这都是陈大贵的功劳。
陈大贵接过陈方递过来的烟点上，瞪了他一眼道：“咋还学会客气了，老叔在的时候可是把我当亲侄子看。虽然你这些年在部队没咋回来，可我寻思着，陈庄毕竟是你的家啊，老叔虽然不在了，你回来也能有个念想。”
听着这些话，陈方的眼睛也有些湿润，重重点点头：“陈庄就是我的家，就算爷爷不在了，我也当然得回来，跟红兵他们一起孝敬您和婶子。”
陈大贵满是欣慰的哈哈一笑：“亏你小子有良心，小时候没白疼你！”顿了顿接着说：“小方，现在不当兵了，有啥打算？上头给你安排的啥工作？”
“我拒绝了，给了点安置费，”想了想，陈方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爷爷和陈庄收养我又抚养我长大，我想留在陈庄。”
陈大贵一愣，不由板脸训斥道：“你这孩子，以前怪机灵的，这回咋干傻事了？国家给安排工作你不要，跑回这穷山村来干啥！”
熟悉的关切，让陈方心中感动，认真的说：“叔，爷爷以前经常说，庄稼人有两样东西不能丢，一是良心，二是庄稼地。爷爷的地留给了我，我就不能丢了。”
出乎陈方的预料，陈大贵沉默了，默默的抽着烟不说话。好半天才长叹了口气：“小方啊，老叔说的对。可是咱们陈庄，已经快没人种地了。”
陈大贵语气里满是落寞，继续说：“村里的青壮劳力，有的去大城市，有的就在附近的那些工厂，没人愿意再守着那几亩田了。再这么下去，不出十年，咱们陈庄就剩下老头子老太太了。陈庄啊陈庄……”
陈方听了心里一惊，劳力是一个村子的根本，如果青壮劳力不断流失，那么用不了几年，真的会变成陈大贵描述的那样。
或许更严重，这个自己感情唯一维系的地方，甚至可能会消亡。
当了一辈子村长的陈大贵，眼睁睁看着这种情况发生，却不能阻止，这种无奈和心痛的情绪布满了他满是皱纹的面庞，也深深触动了陈方。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穷。眼看着邻村大杨庄的人住上小洋楼，铺上马路开上小车，没人能不眼红。走出去，也是个无奈之举。
“叔，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陈方没想到村里的问题这么严重，只得安慰了两句，心中更加坚定了留下来的想法。
陈大贵落寞的摇摇头，语气满是无奈的说：“你老叔我当了一辈子村长，可没能让村里富起来，眼看着村子里冷清下来，老叔不甘心呐。”
顿了顿，陈大贵接着说：“小方，先不管你以后的打算，既然你回来了这老屋和后面的那几亩地就交给你了，大杨庄的那群混蛋要是还来说这片地是他们的，我就去镇上找新镇长理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