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纯然找到了自己旧时曾经居住过得一处山洞。
果然还是自己更靠得住。华纯然看着天边的云层已经变成一种苍蓝的颜色。
天就快要亮了!
华纯然一颗心瞬间冰凉。炼化浮玉至少要半个时辰,但是此时离天亮已经不足两刻钟了。
一挥袖,在洞口设下一个封合咒。山洞瞬间消失了,看起来这就是一处陡峭的完整的山壁,刀削斧凿一样粗粝野性,没人会想到这样的地方会有一个山洞。
华纯然胸口一闷,哇的吐出一口血。燃烧精血太过,即使是她,也有些撑不住。
华纯然定了定神,吸口气,将封着凌潇湘的水晶取出来,盘膝坐下,将浮玉原石拿出来。
淡淡的红光从手心里一圈圈冒出来,黑漆漆的原石化为尘埃簌簌落下,落出三粒米粒大小的浮玉,模样有些像白玉碎屑,光华温润,即使在幽暗的山洞里也星子般熠熠夺目。
浮玉的光映的华纯然的脸色一片惨白,一双眼睛却坚定如磐石。
但是,就算她用狐火炼化浮玉,也已经来不及了。
浮玉在红色的狐火里渐渐有融化的迹象,被水晶封着的凌潇湘安静地躺在石头上,坚硬的水晶因为术法的消失渐渐冰块一样融化。
妖毒的厉害渐渐显现出来,睡美人一样潇湘身上渐渐腾起一阵阵白光,星星点点,越聚越多——
这是魂魄将散的征兆!
魂魄渐渐散逸,凌潇湘的身子也像是一朵被折下枝头的花朵,日渐干枯。
饶是华纯然一向果断冷厉,此时也不禁有些害怕,有些慌乱,红色的狐火差点散开。
不行,不能乱!
一定要救她!
她在青丘生活了数千年,回到这里,才短短的半夜,就遭遇了几场背叛;她在凡世天音谷待了五年,即使她是异类,她给他们带来无数麻烦,他们却没有一个背叛她。
她们不曾负她,她必不会负了她们呢!
华纯然在心里拼命地安慰自己,一手炼化浮玉,一手取出玉骨,狠狠扎在心口,生生取出一杯鲜红的心头血来……
华纯然一手炼化浮玉,一手以血为引,凌空画符。
鲜红的血受到牵引,在空中形成一个繁复的禁魂咒。这个符咒极是难画,华纯然脸色已经苍白到可怕,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色。
华纯然分心二用,更是力不从心,完全是靠着自己的意志力才勉强将禁魂咒画完。
红色的符咒渔网一样将凌潇湘的身子牢牢套住,符咒渐渐融入她的身子,消失不见,散逸的魂魄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逼回躯体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米粒大的浮玉渐渐融化……
守卫们在三危山外停住脚步,面面相觑。那个大胆的小贼竟然慌不择路逃进了三危山,这可怎么办?
为首的队长脸色也颇有些纠结。
三危山是六界知名的险地,除了那个被誉为上古以来第一天才的纯狐翩翩,没有人敢进去。即使是纯狐翩翩,也曾在三危山吃了大亏。
自此,前帝君就下令,任何人不得入三危山半步,违令者立斩不赦。现在新的帝君还未正式继位,新的法度也没有下来,他不敢贸然前去。
“围住三危山,任何人不得擅入。但是,一只蚊子也不许放出。”卫队首领也是个人物,一时无法定夺,便下了这个命令。
三危山虽然危险,但是外观上看,并不算是什么崇山峻岭,占地和一座小城没什么区别。倒是很快就围得铁桶似的。
华纯然自然是极清楚这一点,所以她才敢闯进去。
华纯然炼化好浮玉,给凌潇湘服用以后,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这一晕过去,没有任何水分,死生不知。
浮玉炼化的灵液一分分滋养着凌潇湘的身体,仿佛干枯的花朵渐渐吸收了水分,渐渐盛开,整个人身上散发着一种淡淡的红光,却没有丝毫邪异的感觉,纯净无邪。
华纯然晕过去,不知何时,黑暗中,一个人影出现在山洞里。大红的长袍拖曳在地上,一头银色的长发如三千冬雪浮动。五官极为俊美,一双淡蓝色的眸子如烟波浩渺,神色悲悯,看着晕倒在地的华纯然,低低叹息了一声。
何苦呢?
红衣银发的男子俯身小心地抱起华纯然,又看了看旁边的凌潇湘,不由得拧眉,似有些头疼,最终,还是无可奈何地带上这个凡人女子。
……
华纯然醒来时,入眼的不是森冷幽暗的山洞,而是一片白云般的纱帐。
阳光从淡绿的纱窗上透进来,平添了一抹凉意。
这是哪里?华纯然拧眉,动了动手脚,除了胸口取心头血留下的伤口还疼的发紧之外,别的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华纯然略略运转了一下灵力,心里就悲催了几分。
丫丫的,她现在竟然只剩下散仙阶别的修为,比之前还低了一级。真是越修炼越回去了。要是让君怀青知道了,只怕又该让他取笑了吧?
咦,潇潇呢?
华纯然心里一沉,再也淡定不下去了,猛然爬起来,撩开帐子,跳下床,穿上床前已经备好的木屐,往室外走去。
这一番动作有些大,肩上和心口上的伤痛的像是有刀子在搅动一样。
然而,看到这间居室的布局,华纯然忽然安定下来,有些出神。
玳瑁屏风,珊瑚盆景,沉香木条案,古雅的兽首香炉……居室宽敞明亮,陈设雅致新巧,香炉上香烟袅袅,一缕似兰似麝浅浅清香氤氲,沁人心脾。
这布局分外熟悉。
一缕悠悠扬扬的笛声响起,疏朗如海上清风,松间明月,悠扬舒畅,像是一汪温暖的春水流过心间,将心里的积郁忧愁涤荡一空。
华纯然一颗浮躁的心也安定下来,推开门。
入眼的是灼灼妖娆的婆娑花,白色的,淡粉的,水红的……一片片,一叠叠,灿如云霞。
一个男子正半躺在婆娑花树上,吹着一管白玉笛子,红衣似火,银发似雪,眼神似悲悯似无情。
华纯然没有出声,等他一支曲子终了。
片刻,笛声悠悠而停,华纯然才恭谨地行了个礼:“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