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一直不喜欢你呢?”华纯然继续和他抬杠。
怀青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纯黑的眼睛里有些意味不明:“你会喜欢我的。”
这货还是这么自恋!本来想打击一下他,但看他眼底意味不明的光芒,瞬间,寒毛一竖。
她这是作死啊!怎么一时得意就忘了这是他的禁忌了!
怀青这厮平时很好脾气,无论她怎么折腾,他都不生气,唯独只要她说不喜欢他,绝对分分钟炸毛。
华纯然谨慎地退了两步,试图拉开一点距离。
怀青手一伸,轻轻松松抓住她:“不是说要试嫁衣吗?”
“我,我到屏风后面换衣。”华纯然随口扯了个理由。
怀青微一挑眉:“不用为夫帮你换吗?”
华纯然僵住,忙不迭道:“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华纯然话还没有说完,就悲催地发现自己不能动了。
在这里门呢过暗算她的人的,除了君怀青,不会有第二个人。
她果然把他惹毛了。
华纯然心颤颤的,看着一脸淡定的怀青:“我,我是说假如,假设,你千万别冲动,别闹出血案啊!”
怀青淡淡瞧了她一眼,淡定地解开她的外衫,放在屏风上……
华纯然一张俏脸红透,偏偏,她不敢跟他生气,因为一生气,这家伙的举动就会更加出格——
怀青看着她几乎滴血的俏脸,终于大发慈悲的放过她一马,没有继续脱下去,取下衣架上的嫁衣,给她穿上。
一边帮她整理衣襟,一边教训她:“为夫只是想帮你试试嫁衣而已,你想哪里去了,忒不纯洁……”
怀青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说的华纯然想咬他了。
怀青有一大恶趣味,就是喜欢逗她,看她生气,看她急……
或者,她不应该生气,得换个法子治治他!
华纯然在悲催的手脚不能动的情况下,什么措施也拿不出来,一双纯黑的大眼睛渐渐泛上了一层水雾,小嘴紧抿着,似乎下一刻就会哭出来一样。
怀青帮她整理前襟,半晌没有听到她炸毛的威胁或者怒骂,不禁有些奇异,目光略略上移,就看到那笼上一层泪雾的眼睛,心里似乎被什么狠狠一撞,一阵难以言宣的苦涩泛上来——
华纯然号称千人千面,但是,相伴百年,他们朝夕相处,他都没有见过她哭泣的样子。
不是他们这百年中过得很平顺,她也遇到数不清的麻烦和各种各样的质疑和误解,但是,她要么面无表情,要么笑得高深莫测,她脸上,从来没有任何软弱的神色。
六千多年前,小纯然破关出来,来到万龙族大闹了一场,但是,她的修为再强,又如何强的过怀仞。
怀仞制住了小纯然,将她带到他的府邸里。
怀仞不再关系六界的战事,只是天天陪着她,和她说话,试图恢复她余人说话交流的能力,每天寻来一些新奇的玩意,想逗她开心,都徒劳无功。
他说的再多,小纯然都已经不是从前烂漫风情,眼里心里只有他一个人的那个小纯然。
她彻底得沉默了下去。
这样的日子,足足过了三个多月,小纯然不知道是打开了心结还是想通了什么,终于开口说话了。
“原来,我是个不该存在的人。”小纯然坐在水榭边,怀中抱着一朵仙芙蕖,纯黑的眼睛深沉的看不到底,原本生气勃勃的眼睛此刻如一潭死水。大概是隔得太久,她说话还是有些不利索,说的磕磕碰碰,咬字也不清晰。
但是,怀仞却听懂了,一霎时间,心如刀绞,脸色如死人一样苍白。
“纯然,你不是什么多余的人,不要听他们胡说。”怀仞开口解释,似乎想将钻了牛角尖的她拉回来。
就算天道不允许两条归墟神龙的存在,小纯然也不是多余的人,她是他最爱的人,是他想倾尽一切去守护的人。
小纯然低头看了看怀里香雾环绕,霞光瑞气万千的仙芙蕖,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怀仞走上前,想抱抱她。
小纯然对他却极为排斥,只是一眨眼间,就离开了水榭,坐在湖岸上的假山上,离他一丈远。
一丈,是他和她的绝对距离。
他无法靠近半步。
看着坐在假山上的少女,怀仞无比怀念在那个无名山谷的时候,那个纯净如溪水的少女,看到他,会跑过来,抱着他脖子,得意洋洋的向他炫耀她新学会的术法或者抱怨山谷生活的无聊。
但是,这些他都得不到了。
小纯然沉默了半晌,忽然抬起头来,看着他。
她的目光甚为平静,却让怀仞本能地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小纯然斟酌着措词,声音也甚为平静,无喜无悲,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怀仞,我喜欢你。”
听到小纯然这样的情话,怀仞心里也有一瞬间的欣喜若狂,但是,更大的不安和恐慌迅速占据了他的心脏。
小纯然还是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
以他对她的了解,她用抬起头,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必然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虽然很听他的话,却不是没有主见。一旦她自己打定了主意,即使是他,也没有办法改变,只能听着。
小纯然没有说话,纯黑的眼睛里,却有泪水如断线的珠子,接连不断地往下掉——
“别哭。”怀仞心像是烫伤似的疼,还没想好该怎么做,人已经瞬移到她身边,伸手想拭去她脸上的泪珠——
小纯然依然很冷静,悄然退开一丈,拒绝他靠近。
怀仞手指狠狠握紧,心里空落落的。
小纯然大概也觉得自己这么哭实在是没出息,但是眼泪就是止不住地往下掉,也许是因为自己这些年的委屈,也许是为了他们浅薄如纸的缘分,也许是感应到天道无情……
小纯然抬手用衣袖抹了把眼泪:“怀仞,我不会在为你哭,不会再喜欢你……放我走。”前一段似乎言不由衷,声音微微发抖,最后三个字,却说得沉稳冷定。显然,她早已经有了这个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