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彧卿
如同无数个梦中一样,他侵泡在大片大片的血水里,鲜红的血水染红整片海面.“不要---不要离开我!.。”,梦中惊醒,满脸已是冰凉的泪,颤抖着握紧左手,腐心蚀骨的疼痛。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滚落。窗外,秋月如水.
带着小骨在云山不知不觉就要四个春秋了,现在的花千骨虽然智力没怎么提高,但生活已基本能自理,夜里也很少恶梦了。习惯了和师父在一起的生活后,也不再哭闹着找娘了,只是夜夜还是要他抱着才肯入眠。可毕竟小骨长大了,十四岁少女的身体也在悄然变化着。他只能安排哼唧陪着小骨睡在了隔壁的房间,虽然小骨哭闹抗议过,可终究还是渐渐习惯了,只是偶尔还有一两次半夜会偷跑过来,悄悄的钻进他的怀里。
不用抱着小骨入眠后的他反倒不习惯起来,先是睡的很浅,一有风吹草动就惊起。接着就又开始了夜夜的噩梦,同一个杀死她的梦。还有就是左臂钻心的疼痛。那块绝情池水留下的疤痕永远都没有愈合过。
好,很好,小骨,难道这真的就是你想要的?
披衣走到屋外,略略静下心神,心头一声叹息。
“出来吧”掩饰不住的杀气四周激荡,声音不大,却让人冷到骨子里。
“尊上近来可好?”一人缓缓从氤氲月色中走来,披一身淡淡的清辉。“你来做什么?”
“许久不见,过来和尊上讨杯酒喝。怎么,不欢迎吗?”纸扇轻摇,东方彧卿一脸月牙式的招牌笑容盯着眼前的人---怎么还是那样如月华般的出尘与不染和---清冷,经历了两百年的折磨,居然还是没变.
一切仿佛都没有丝毫的改变,他,永远都是那个超凡脱尘,高高在上的上仙白子画,可一切又仿佛有什么东西已经不一样了。僵持了两秒,白子画掉头缓缓朝屋内走去。
酒香凛冽四溢,却是当年千骨埋在树下的桃花酿,白子画微微失了心神。
想起他和小骨过的最后一个生日,耳边琴声依旧。她的琴技居然能有那么高的造诣了,一直以为自己是最了解她的,可现在看来,他错的离谱。对坐无语的喝了几杯闷酒。
“想必尊上已知我为何而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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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彧卿从怀里拿出一物,却是十方神器之一的玄镇尺,白子画看着微微皱眉,如果说这天下还有谁是他白子画看不懂和有所忌惮的,就只有眼前的这个人了。当初他刚刚找到花千骨准备带她走的时候,他已知道东方彧卿当时就在屋内。一切仿佛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计算之中,可他却一直不明白他到底要的是什么。
“我们做个交易,天山的九霄塔里有一块装满骨头神之血的封印血石。当年为夺玄镇尺,骨头用自己的血取代玄镇尺封印了塔内的上古怪兽九头虫,而你现在可以用玄镇尺去塔内换回血石,就可以助骨头恢复神识了。”
白子画眉头轻挑,射出一股凌厉光芒“我为什么要让骨头恢复神识?”
“哈哈哈哈,白子画,原来你心里也有恐惧的时候!”
白光一闪,手中光剑逼近东方彧卿的项间,四周弥漫着巨大的杀气。
“你到底想要怎样?”依然冷清的双眸里闪耀着两团怒火。东方彧卿的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白子画,如今的这个花千骨到底是不是你深爱的那个花千骨,其实你自己都一直没弄清楚。想珍惜现在拥有的却又沉浸于过去的痛苦无法自拔。宁愿面对一个虚幻的空壳,也不敢面对未知的真实。看得久了,连你自己都迷惘了她到底是谁,迷惘自己为什么还要活着。和她在一起,既是救赎也是凌迟,你无时无刻不在痛苦。这样永生永世的痛苦下去,又是何必?如果你担心的只是是否能面对沉重的过去,玄镇尺代表绝对的封印,只要你愿意,你大可以把小骨前世的记忆也一起封印起来。难道你就一直情愿让她做个傻子?”
?白子画没有说话,周围杀气弥漫成一片孤寂。他说的没错,他不能一直让小骨做傻子,他只是害怕,害怕小骨长大,害怕他无法控制。可这对于小骨是何其的残忍,现在小骨已经十四岁了,她需要有自己的人生,自己已经亲手毁了她一世还不够吗?难道还要因为自己的私心把她这一世也毁了?!确实不能再等了,过了二七,齿更发长,一切都将来不及了.
“代价是什么?”一切都是有代价的。白子画苦笑一声,枉他尊为上仙之首,却还是摆脱不了这个世世轮回的凡人的操控,他终究不明白面前的这个人,但也不再想去明白了。不就是个交易嘛,能换回小骨的一世,没有什么是他不能舍弃的。
看着高高在上的上仙白子画也有这么无奈的时刻,东方彧卿心里不禁哑然失笑,“小骨,面前这个人疯癫为你,痴狂为你,内疚,痛苦,迷茫,孤寂。等你恢复之后你会给他救赎吗?而我呢?你又会如何抉择?.不要带着记忆轮回,身为异朽阁主,世世带着记忆轮回的苦是我不会让你去承受的.”
“代价很简单,等小骨恢复神识后就请尊上您还是回去长留吧,给她一次可以自由选择自己人生的机会!”
“休想”,白子画的面色忽然苍白的吓人,轻薄的双唇也轻微颤抖着,如果眼神也能杀人的话,那东方彧卿可能早已死了千遍了。
东方彧卿不屑的转身,左臂却被紧紧的禁锢着。他疑惑的转回头,却蓦然看到白子画眼里蓄满哀伤的空洞目光,神采尽失,漆黑的眼眶深不见底。连东方彧卿都不由得诧异。
“等到十六岁吧,让我把做师父的责任做完.”
这是在祈求吗?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委屈求人了吧?
默默点头,东方彧卿转身消失在清冷的月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