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你真是可以,今日之后,怕是太子对你盛宠都是来不及呢。”袁素琴眉眼含笑,细语轻声地调笑着。
二人一同乘坐着一顶轿子。
刚刚从绣艺大比的场上退下来,谭月筝只是觉得身体有些疲劳,但这还是挡不住她有些激动的心情。
“姐姐又是取笑于我。”谭月筝眉眼一转,岔开了话题,“姐姐你有没有觉得这个童谣有问题?”
袁素琴闻言一怔,“有吗?”
谭月筝娥眉轻皱,“你不曾觉得她针对我们吗?”
袁素琴深深思索一会儿,还是摇摇头,“不,不应该这么说,我不曾觉得她针对于我。”她的双眼眯了起来,带着一种欲言又止的表情,犹豫一下,方才开口,“会不会,她只是针对于你?”
谭月筝纳闷,“她为何针对我呢?莫不是因为太子吗?可是太子宠幸更多的分明是姐姐啊。”
袁素琴再度摇头,“她那清冷的性子,若是针对于我,我一定可以感觉到,她应当不曾对我怎么样,怕是你哪里与她结了仇怨,使她这般针对。”
“不应当啊,我便是接触都不曾怎么同她接触过。”谭月筝也是摇着头,甚是不解。
“等等。”她忽然开口,袁素琴有些惊讶的望着她。
“我想到了。”谭月筝拍了一下自己的脑瓜,“我想起来了。”
“什么啊?这么大惊小怪?”袁素琴好笑地望着她。
谭月筝却是忽然觉得不能乱说,毕竟涉及的人曾几次三番的帮过她,她便装着傻,道了一句,“啊?姐姐说什么?”
袁素琴本就不是特别在意,见谭月筝这般,也不想再打听下去。
正巧这时,茯苓在外面轻轻道了一句,“两位主子,梁桦殿,到了。”
大比结束,傅玄歌便吩咐人告诉几位东宫主子,大比结束后,在梁桦殿进行封赏。
“看样子,妹妹这次又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了呢。”袁素琴调笑着,伸出如葱玉指撩开帘子。
谭月筝紧随其后下了轿子,一张俏脸也是笑脸盈盈,“姐姐今日收获怕是也不会差呢。”
谭月筝笑着站定,放眼望去。
一栋比之其他主殿都是高上不少的大殿赫然在目。
数根红木大柱将宫殿外撑住,其上檐牙高啄,雕龙画凤,金黄色的琉璃大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而最为显眼的还是正中央那方蓝底金边的大牌匾——梁桦殿。
“这里便是太子处理政务的大殿吗?”谭月筝好奇开口。
袁素琴点点头,神色间带着几缕愁怨,“何止处理政务,那后面还有太子寝宫,太子多日不曾临幸我们,想必便是与人在那里夜夜笙歌呢。”
谭月筝只能无奈。
“谭昭媛袁婕妤来了。”有太监迎了出来,“太子与江姑娘已经进去了,您二位也请吧。”
谭月筝微笑颔首,刚要动身,却忽然听闻后面有尖锐的嘲讽声传来,“二位怎么这么着急,生怕来晚了抢不到肉吗?”
袁素琴娥眉微皱,回首一望,宋月娥刚刚下了轿子,正恶毒地望着她们。
“不要同她计较。”谭月筝轻轻拽了袁素琴一下,“我们先进去吧,姐姐。”
袁素琴剜了宋月娥一眼,随着谭月筝迈步走了进去。
只是后面,宋月娥眸子里的怨恨早就浓到化不开。
谭月筝无意间回头望了一眼,见到那双眸子,竟是惊出一身冷汗。
“怎么了妹妹?”袁素琴见她神色有异,拍拍她的小手以示安慰。
谭月筝摇摇头,刚要说话,忽然又是觉得有些不得劲。
放眼一看,童谣便是站在大殿门口,目不转睛得盯着她,丝毫不在意袁素琴。
“看样子,我的猜测很可能是对的。”谭月筝不禁轻轻道了一句。
“太子在殿中等候二位。”童谣清冷道了一句,不含有丝毫感情一般,声音冷冰冰的。
“谢谢童谣姑娘了。”袁素琴知道谭月筝与童谣有些不对眼,只能自己开口。
童谣不应话,只是清冷地站着,带着某种孤独执拗的气质一般。
“进来吧。”正尴尬着,傅玄歌的清朗之音却是从宫殿内传来,袁素琴闻言赶紧拉着谭月筝迈了进去。
“臣妾参见太子。”谭月筝二人行礼。
“平身。”傅玄歌道了一句,声音有些淡漠,谭月筝站直了身子,忽然发现江流苏已经坐在了太子下手的首位。
正纳闷着,宋月娥后面跟着左尚钏,也是进来了。
谭月筝见二人面色都不是太好,想必是方才在外面又是一番唇枪舌剑。
“参见太子。”二人行礼完毕,宋月娥也是将目光放在江流苏身上。
只是江流苏浑然不在意她们,手中把玩着一方锦帕,眼也不抬,除了偶尔对太子笑一下,倒是极为高傲。
“这位妹妹不知道这东宫分个长幼尊卑么?”左尚钏先是忍不住了,蹭蹭几步走了过去,倒是得亏她的姑姑已经调教过,语言虽然带着刺,但是倒也勉强得体。
江流苏将锦帕细细收好,抬起好看的眉眼,不嗔不怒,只是轻轻道了一句,“这位姐姐可是有意思了,你既然知道长幼尊卑,这里可轮得到你说话了吗?”
左尚钏气结,但还是想了一下才还嘴,“你既然坐在这里,那请问你是长还是尊?”
长按年纪论,江流苏是几人之中最小的,自然算不上。
尊按品位论,江流苏初入东宫不曾被封赏,按理来说也是算不上。
但谁知,傅玄歌却是开了口,“左婕妤唐突了,方才本宫已经册封江流苏为我东宫太子昭仪。”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谁都知道,太子东宫有一套明确的品位制度,自八品太子良娣开始,往后便是七品太子婕妤,自六品往上,都带上了个从品,依次是从六品太子左昭媛,六品太子昭媛,从五品太子左淑媛,五品太子淑媛,从四品太子左昭仪,四品太子昭仪,从三品太子庶妃,三品太子侧妃,从二品太子嫡妃,二品太子长妃,从一品太子妃,一品太子皇妃。
而如今的江流苏没有功绩,谈不上贤淑与否,直接便成了四平太子昭仪,这谁能不震惊?
谭月筝思索再三还是开口,“太子,江姑娘虽然才貌惊人,但是初入东宫,便当了太子昭仪,怕是不妥吧?”
傅玄歌见到是她,忽得便带上了几丝厌恶,“这东宫是本宫的东宫,何时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
谭月筝一愣,这是第一次,太子明确地对她表现出厌恶之情。
这种表情像是化为了万根长针,将她的心脏扎了个通透。
傅玄歌像是觉得还不够,“看见你便烦,算了,直接封了你,你便给本宫滚回你的雪梅宫吧。”
谭月筝只是觉得头脚无力,险些直接栽倒。
但她不曾注意,太子说这句话是,瞳孔中带着怎样的挣扎之色。
“既然父皇封了你进两品,那你便也是太子昭仪了,至于人事职能嘛。”
他顿了一下。
宋月娥神色怪异,这职权当年便是从她这里剥夺给了谭月筝,不知如今又要从谭月筝那里夺走给了谁。
想到这里,她便觉得心情大好。
“人事以及财务职权,皆是交给江昭仪吧。”
江流苏都是有些受宠若惊,怔怔地望着有些陌生的傅玄歌,怎么回事?自己还不曾努力,目的便达到了?
袁素琴一脸的难以置信,她看了江流苏几眼,甚至觉得此人对太子做了什么威胁之事,不然太子为何这般反常?
“罢了罢了,一并都是封了吧。”傅玄歌有些不耐烦,不顾众人震惊之色,顾自开口,“封袁素琴,进一品,为六品太子昭媛。”
“封左尚钏,进半品,为从六品太子左昭媛。”
“至于宋月娥,贬为太子良娣。”
说完,都不待几人有所表示,便是烦躁地挥了挥手,“都退下吧,都退下吧。”
这个“都”,连看似受了盛宠的江流苏也是算在内。
宋月娥跌跌撞撞,想要求情,但是都不知道如何开口。
而谭月筝方才还是极为痛苦的眼睛中忽然清明了几分。
“有问题。”她轻轻嘟囔一句。
但是谁都不曾听见,所有人都是行礼,或妒恨,或不解地走了。
待得众人都是走了,童谣方才走了进来,傅玄歌呆呆坐在正坐上,剑眉紧皱,嘴中喃喃,“我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么烦躁?怎么会这么厌恶她?”
童谣见状,端来一杯热茶,“太子头痛又犯了吧?来服药吧。”
傅玄歌看了看那黑色的药汤,想用力晃头感受一下,只是刚刚动了一下,便只是觉得头痛欲裂,但是伴着这种疼痛的刺激,脑海中突然有了一丝清明的感觉。
只是这时,童谣的药汤已经不着痕迹地送了过来,放到傅玄歌嘴下,药汤腾着热气,热气被傅玄歌自鼻子吸了进去,他只觉得那头痛当即便好了。
而那丝清明的感觉,也是无影无踪。
但他顾不上这些,只是抢过药汤,如饥似渴地喝了进去。
“看样子,那个谭月筝,倒还真是在你心中有些地位。”童谣轻轻在傅玄歌耳边道了一句,只是傅玄歌置若罔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