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宋月娥那里,枕霞阁也是不曾熄火。
谭月筝还是安静地在里屋坐着,也不说话,不见焦急,倒是茯苓有些忍不住,“主子,你说这个宋昭媛有没有成功?”
谭月筝心中也是打不定主意,只能摇摇头。
“主子,主子。”碧玉无瑕迈着小碎步,脸上带着喜色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
虽然谭月筝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但她是还是开口问道,“怎么了?”
“左婕妤的宫中藏书阁失火了!”
谭月筝闻言一笑,整个人都是慵懒几分,“那便好了。”
茯苓心领神会,“那主子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谭月筝点点头,旋即走向自己的床榻,“今晚的确要好好休息,怕是明天早上,又有一场唇枪舌战。”
茯苓三人行了一礼,便都是默默退下。
这边的里屋熄了灯火,待了许久,寂静的枕霞阁方才有一个厢房的门被偷偷打开,一个黑影蹑手蹑脚地闪身出来。
黑影四处环望一眼,方才一个闪身跳上枕霞阁的房顶,踩着繁多的琉璃瓦,奔了皇宫的一处方向。
黑影极为娴熟地越过诸多侍卫,竟是直接来到了皇帝后宫的一处金碧辉煌的大殿之前。
这大殿极为恢弘,便是这样的正殿,这诺大的后宫,也只有几处而已。
可见这处宫殿的主人,在后宫之内,绝对不是寻常之人。
“主子。”黑影轻飘飘地落在大殿门口,殿门紧闭,但是里面还燃着灯火。
奇怪的就是,这大殿门口,都无丝毫看守之人。
“进来。”一个娇媚而底气十足的女声传来。
随即,那两扇朱红的殿门被吱呀一声轻轻拉开,露出一张倾世绝美的少女容颜。
娥眉秀鼻,樱桃小嘴,皮肤光滑胜似寒冬瑞雪,真可谓沉鱼落雁之貌。
但这张脸却是吓了黑影一跳,黑影竟是直接怔在那里。
“进来吧。”前方大殿正坐上,一道娇媚的女声传来,像是早料到她会这般惊讶。
“这是你的少主。”那大殿之上高坐的女子这般说道。
黑影当即冲着少女一拱手,“参见少主。”
竟是一道娇滴滴宛若银铃的女声。
那开门少女有些好奇地望了她几眼。
“怎么样了?”大殿上的女子慵懒出声,她轻抚额头,长长的护指在自己的乌发之间轻轻敲打。
“回主子,宋月娥上了套,谭月筝的计划成功了。”
那黑影分明是一个女子,只是面巾遮着,露出一双好看的眼睛。
“谭月筝那里呢?”
若是皇后的人在这里,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这人,清清楚楚知道皇后的手段计划,清清楚楚知道所有人的动作。
看样子那所有的处心积虑,都在这女子的掌控之中。
黑影闻言又是点头,“具体情况不知道,但是茯苓去陆府求画了,而且取了回来,想必是已经成功了。”
“具体情况不知?”女子突然言辞凌厉起来,一双媚眼中多了几丝寒光,“本宫计划丝毫出不得差错,你敢对本宫说想必?”
黑衣人一惊,冷汗唰的就下来了,直接跪了下去,看样子很怕那女子。
“奴婢知错了,求娘娘恕罪。”
这时,一只不曾开口的少女倒是巧步轻迈,去了正位旁,摇着那女子的手臂,“姑姑,不要对她这么凶嘛,我看她还只是个小姑娘呢。”
妖媚女子冷哼一声,“你还是小姑娘的时候,我就已经将她训练成了杀人利器,如今你长大了,还说人家是小姑娘?”
虽然这样说,但是她的语气明显缓和几丝。
“好了,这次不怪罪你,你先回枕霞阁吧,免得出来太久被人发现。”
“谢主子,谢少主。”黑衣人对着二人拜了一下,方才起身走了出去。
“身手不错。”少女观察片刻,这般说了一句。
“身手是不错,他日你入了东宫,这便是你最可信赖的棋子。”妖媚女子望着黑衣人远去的方向有些出神,旋即喃喃开口,“过些日子你去和皇后亲近亲近,毕竟这次,若是宋月娥真的倒了,你便极有机会被皇后派去东宫。”
“便是去了东宫,我也只是个良娣罢了。”少女眉眼间有些失落,“良娣这般身份,能为姑姑做什么?”
妖媚女子一笑,“姑姑怎么会让你做一个良娣呢。”
“哦?”少女神色间极为期待,“那姑姑准备让我做个什么?”
“东宫又不是姑姑的。”见少女复又有些失望,女子怜爱地点点少女鼻尖,“但是太子嘛,姑姑倒是可以争取。”
少女眼前忽然就浮现起傅玄歌那张坚毅而棱角分明的面庞,不禁双颊都是微红,“姑姑怎么争取太子殿下?”
妖媚女子不禁轻叹了一口气,“自你小时候进宫见过太子,便自此心神不宁倾心于他,但是你可知道在这皇宫之中,最怕的,便是动情。”
少女丝毫没有听进去,只是顾自摇着女子的手臂,“姑姑不要说了,姑姑快些为我准备画作,我好回去认真绣一绣。”
女子无奈摇摇头,“画早已准备好,倒是你,将心收一收,待得绣艺大比,好好表现一下,或许不用我动手,你便夺了太子的心呢。”
少女娇羞点点头。
翌日,直至凌晨,红缨宫藏书阁的大火方才熄灭。
在那等火势下,寻常的桶舀来的水几乎起不了甚么作用,诺大的一幢藏书阁,尽数化为灰烬,更不要说里面的东西。
发生这般大事,宋月娥根本没指望左尚钏早上还会过来请安,今日她要对付的,只是谭月筝袁素琴二人。
但谁知,先来的,竟是左尚钏。
“宋昭媛,妹妹有事想要询问于你。”左尚钏脸上虽然带着一些愤怒,但是明显还保存着几丝理智。
宋月娥一身淡金色的锦绣长袍,眉宇间点着金粉,一脸春风一般的温和笑容,像是丝毫没有感觉到左尚钏话语之中的的冰寒之意,“妹妹这是怎么了?”
见她丝毫不见慌乱,左尚钏的神色也不禁缓和一下,“我红缨宫昨日的藏书阁失了火。”
“什么?”宋月娥面色大变,“怎么这般不小心,怎么回事?妹妹可是查清楚了?”
左尚钏一怔,“没,没查清楚。”
“妹妹莫不是怀疑我吧。”宋月娥一脸委屈之色,“便是此事,姐姐这才知道啊,又怎么会去烧你的藏书阁?”
左尚钏语结,正在这时,另一道清脆的声音却是插了进来,“我听说宋昭媛的画因为长时间不晒,居然发了霉?”
宋月娥闻言眼神一厉,但还是面色不变放眼望去。
原来是谭月筝袁素琴二人携手而来。
“哦?袁妹妹何时又和谭昭媛这般好了?”她的语气里明显带着几丝惊疑,像是根本没有识破谭月筝二人的松潮之事。
但谭月筝不傻,她自然是知道宋月娥想吞下苦果,不想这时候惹得众人群起而攻之,但她还是开口,“我听闻姐姐那副《荷花出水图》昨日发了霉,怎么这般巧,晚上左婕妤放画的藏书阁就着了火?”
此话一出,左尚钏当即一双眼睛望向宋月娥,这般听风就是雨倒也是符合她的性子。
宋月娥面色不变,只是云淡风轻地道了一句,“妹妹不要信口雌黄啊。”
“那姐姐百般周折求来的画都毁了,姐姐怎么都不见慌乱呢?”左尚钏也是眯着眼开口。
“自然是皇后娘娘开恩,听闻本昭媛的画毁了,便派人送来一幅。”宋月娥装模作样地冲着栖凤宫得方向遥遥行了一礼,脸上皆是感动之色。
这一句话,倒还真是堵上了谭月筝几人的嘴。
谁敢去问皇后此事真伪?
左尚钏见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便冲着几人行了一礼,“藏书阁灰烬还未清理干净,我需要回去处理,几位姐妹先聊着,我先回宫了。”
宋月娥见她这般想走,便也坚定了那画极为珍贵的念头。
左尚钏一走,宋月娥谭月筝自然开始唇枪舌剑,倒是袁素琴,默然不语,虽然态度鲜明地支持谭月筝,但是也不参与进去。
几人言语中尽出机锋,斗了许久,便是谭月筝也觉得没了意思。
“姐姐既然有皇后垂怜,那便好生珍惜吧,希望日后绣艺大比,宋昭媛可以拔得头筹啊。”
宋月娥也懒得再遮掩什么,一双眸子里寒光频闪,“托妹妹吉言,待得他日姐姐我上了高位,定不忘妹妹这些日子的关怀。”
袁素琴见二人再斗下去也不知何时停止,只能长身而起,道了一句,“妹妹还有绣品要去盯着,便先行一步了。”
宋月娥望了望她曼妙的身姿,也是开口,只是言语间威胁之意甚浓,“也好,妹妹回去小心些,来日若是姐姐享了富贵,也定然不会忘了你。”
袁素琴淡然一笑,行了一礼,对着谭月筝使了神色,谭月筝会意,径直起身,也不同宋月娥道个别,随着袁素琴出了大殿。
身后的宋月娥笑容彻底挂不住,只剩下咬牙切齿,以及眼中汹涌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