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连着一路奔行，赶了多日路，睡的都是荒郊野外，吃的尽是粗饼干粮。风臣玉倒是没有什么不妥，只是穆芊蝶没有内功护体，模样生生憔悴了许多。
“今夜我们去城内看看能不能弄两匹马吧？”
前方不远处便是冰城，是寒冰山庄的势力，以寒冰山庄在冰城一带的威望，魔教之徒当不敢猖獗。
“好。”风臣玉是担心穆芊蝶太辛苦，而穆芊蝶则是担心自己耽误了行程。
入夜，冰城之境总有些寒风彻彻，而今夜的风不光有冰寒，还有一丝别样的味道。刺鼻，耀眼！
风臣玉和穆芊蝶越过冰城的城墙，迎风而来的冰冷中夹杂着一股焦烟的气息。
“风大哥，我怎么觉得有点奇怪。”
“我也察觉到了。”夜已深，而冰城却太热闹。
“会不会是魔教的人？”
“要去看看吗？”
“走。”
深夜里两道影子闪过，他们寻着风，跃上了寒冰山庄的屋顶。
寒冰里的透白冰雕今夜却被来人映得通红，数百名穿着红衣的魔教教众将寒冰山庄围得水泄不通。
“孟一行，我劝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说话者一身红衣，如同黑夜里的一团火，冷艳而妖媚。
为首之人，一身红衣，气焰凌冽，手里持着冰火剑。穆芊蝶和风臣玉都有些诧异，竟是红鸾！
“哼，你要我当魔教的走狗，我宁可一死。”
孟一行，寒冰山庄第五代传人，是冰城一带的关键人物。魔教只要控制了寒冰山庄便等于控制了姜国西边一带。
红鸾挑眉轻笑，“我自然知道孟大侠武功高强不惧一战，更不惧一死，只是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和孟大侠一样高风亮节。”
一个响指间，十数个老少男女被红色劲衣姑娘挟持着，由红衣女子身后走出。
“爹！”
“相公！”
“庄主！”
“师父！”
一时之间，各种呼唤声扰乱了孟一行的神智，他慌乱了，这些都是他最亲的人。
“孟大侠，你可看清楚了，这些可都是你的至亲，是他们的命重要，还是江湖道义重要，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红鸾清楚孟一行的死穴，他与那些一般的伪君子不同，他是个极重亲情的人，拿他亲人的命要挟他比拿他自己的命更为奏效。
“你不过是要我的命罢了，我自行了断，你放了我的亲人。”
“孟大侠为何如此曲解我圣教的好意，我要你的命有何用，不过是要请孟大侠吃一颗丸子罢了。”
红鸾从怀中匣子中取出一粒丸子，白色的丸子，圣洁的颜色，致命的折磨，是月圆蛊尸！
“爹，你别吃！”
“相公，不要！”
“师父，不要受贼人所控，徒儿不怕死！”
“庄主，我也不怕死。”
亲人们撕心裂肺的呼喊，在孟一行耳边回荡，他却似乎听不见，不动，不语。
“呵，寒冰山庄果然个个都是英雄好汉，既然你们都那么想死，我只好成全你们，只是从谁先开始呢？”
红鸾媚眼一扫人群，落在了孟一行的女儿孟菲菲身上。
“孟庄主好福气，女儿长得这么水灵，让我看着好生嫉妒。”
一个幻影，一只艳手，掐住了孟菲菲的脖子。
“不过再水灵的人儿若是成了一具尸体，呵，怕是谁都不会再看一眼了吧？”
孟菲菲的脸涨得通红，青筋突显，只要红鸾再稍一用力，她便要魂归九霄。
“菲儿！”
“放开我师妹！”
穆芊蝶和风臣玉二人对视一眼，二人犹豫着要不要出手相救，如若出手二人的行踪必然暴露，如若不出手便要眼睁睁看着他们受魔教迫害。
风臣玉看得心惊，握剑的手一动，正要御剑而出，穆芊蝶握住了他的手，轻轻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如果过去她不曾认识红鸾，她大概也会忍不住想去制止这场挟亲制人的闹剧，可她知道红鸾是什么人，她相信她不会真的对孟菲菲下手。
“放了我女儿。”孟一行的声音透着些绝望。
“孟庄主想通了？”听到孟一行的制止声，红鸾笑了，这本来她的意料之中，但她却对孟一行的过早妥协略感失望。
孟一行一招隔空取物，将白色的丸子握在了手心。看着手中的药丸，他的眼里一阵空洞。
若是他不吃，他便会失去所有的亲人，即便他杀得了红鸾，为家人报了仇他也不会再独自活在世上；若是他吃，那么他便会受魔教所控，违心地为魔教卖命，直到死去。
不管哪种结果，魔教的目的都已达到，无论如何冰城一带最终都会完全被魔教所控制，即然如此，他又何必害了自己家人的性命。
孟一行的绝望的神色震撼了穆芊蝶与风臣玉。
现今的江湖，道义已如同虚设。
多少人在魔教的迫害下或委曲求全，或家破人亡？
只怕不仅仅是穆王府，不仅仅是绝情谷，不仅仅寒冰山庄，而是，整个江湖乃至整个天下！
二人内心一阵寒凉，如同冰城的夜。
“走吧。”
“嗯。”
屋顶上的人悄然离去，红鸾却抬头，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内心的感觉谈不出是愉悦还是痛苦。
寒冰山庄的前院热闹非凡，后院却一片死寂，穆芊蝶和风臣玉绕到了后院，在马厩旁留下了一些银两，牵走了两匹马。
“你方才为何阻止我？”风臣玉策着马问穆芊蝶。
“因为你我都受过红鸾的恩惠，不是吗？”
“可即便她对你我有恩，也不能否定她为魔教卖命的事实。”
穆芊蝶摇了摇头，“风大哥你还不明白吗？这和红鸾是不是为魔教卖命没有关系，魔教已经控制了北边一带，现在他们想要西边的势力，所以他们对寒冰山庄志在必行，即便没有红鸾，还会有白影月或者其他更可怕的人。”
“不管是谁，我可以阻止他。”
穆芊蝶叹道:“不错，凭借风大哥的武功，确实可以阻止今夜的闹剧，可你想过没有，若是今日来的不是红鸾而是白影月，那么在我们到达冰城之前，只怕整个寒冰山庄已被血洗尽，可你我却不可能一直守着寒冰山庄，即便我们守得了寒冰山庄，护得了孟一行及其亲人，可我们护不了冰城里的每一个百姓。以红鸾的性子，我相信她本可不必来此做这件事，可她却来了，我想正是她不愿见到更坏的结果。”
“我明白了。如果方才我出手了，反而会刺激魔教的人，雪色妖姬会派更多的人来进攻冰城，到时候他们的目的就不再是孟一行一个人了。”
风臣玉细思极恐，突然庆幸穆芊蝶制止了他，才不至于让他一时的善良害了众人。
二人策马狂奔，他们忘记了疲倦，忘记了耳旁呼啸而过的风，却没有忘记这一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