芫城城西,云来客栈的顶级厢房中,南宫凌将昏迷的风臣玉扶到了床上,便打算打发仆人去请大夫。
穆芊蝶见状忙阻止他道:“南宫大哥,不必请大夫了。现下我们处境危险,不能再节外生枝,这些剑伤我有能处理。”
南宫凌看着穆芊蝶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也就放心道:“好。这里是我南宫家的客栈,护卫们都是顶尖的高手,一般人都不敢到这里来撒野,你……好好照顾他吧。”
南宫家是姜国第一富家,富可敌国,愿意为南宫家卖命的人自然不少。只是用钱买来的人,始终不是让人这么放心,所以他平常随身带着的也只有那四名佩剑女子。
“谢谢南宫大哥。”穆芊蝶礼貌地说着谢谢,眼睛却始终没有看着南宫凌,她的手却一直忙碌着,给风臣玉检查伤口。
南宫凌呆呆站了一会,正欲转身离开了。正好碰着四名佩剑女子回来,向他禀报追踪杀手的结果。
“回禀主子,我们跟到郊外,在林子里跟丢了。”
南宫凌看着四名女子,脸色并没有怒意,只是平静地交代完一些事情后,又让她们留下来保护穆芊蝶二人,便跨出门槛,走了出去。
穆芊蝶微微偏头,用余光看着南宫凌离去的身影,眼里闪过一丝不明。
四名佩剑女子从不违背南宫凌的命令,对他所交代的事也素来完成得很好,这一次是她们鲜有的一次失误,以为回来必然会有一顿惩罚,至少也会挨一顿骂,没想到南宫凌竟然丝毫没有怒意,一时有些呆愣。
不过很快,她们的容色又恢复了坚毅,身躯笔直地守在穆芊蝶房前屋后,俨然是尽职尽责的护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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芫城城东郊外,魔教芫城分舵。
“影月,你的任务又失败了。”雪色妖姬背手挺立,一袭白衣坠地,。
“徒儿知罪,请师父责罚。”白影月单膝着地,同样的白衣,同样的轻纱覆面。
“你最近越发地让我失望,可是想挑战我的耐性?”鬼魅的声音,空灵飘渺得让人如入地狱之境。
“徒儿不敢,只是徒儿没料到那南宫凌的武功竟然那么高。”
“噢?你不是说那南宫凌是你的人吗?”雪色妖姬的声音里永远透着一股笑意,让人分不清她究竟是开心还是愤怒,但白影月自小便跟在她身边,她太清楚雪色妖姬每一个笑容后的含义。
白影月小心翼翼地道:“徒儿当初与他协定,让他为我身份保密并助我离间穆芊蝶与风臣玉,这样徒儿才好对穆芊蝶下手,但……但徒儿觉得他似乎喜欢上穆芊蝶了,所以徒儿没有告诉他这次我们的埋伏是想杀了穆芊蝶。”
“这么说来,这次也算事出有因咯?”雪色妖姬脸上笑容满溢,她最不喜欢别人给失败找任何借口。
白影月惊慌跪下,“不,任务失败就是任务失败,徒儿不敢给自己找任何借口,请师父责罚!”
雪色妖姬笑容渐淡,冷冷道:“念在你成功完成了黎山计划的份上,我姑且再给你一次机会。五天内,莫让我再知道穆芊蝶这个人还活在世上!”
她必须死!必须死!
“是!师父。徒儿已有万全之策,这次绝不让师父失望。”
“好!哈哈哈……”鬼魅的笑声回荡在空中,充斥着扭曲的兴奋。
夜色甚美,月影摇曳。
云来客栈的顶级厢房中,穆芊蝶正在为风臣玉检查身上的伤口。
他肩上那一剑刺得极深,已伤及筋骨,若不及时处理怕以后再也持不了剑了,穆芊蝶内心心疼无比,若不是因为自己,风大哥根本不会受这么重的伤。穆芊蝶新学医术不久,对自己还不是那么信任,可为了治好风臣玉这手臂,她必须拿出对自己十二分的信任来。
穆芊蝶敞开风臣玉的衣襟,用针封住了风臣玉几处穴位,阻止了部分伤口的血流,但右后肩的伤口太深,即便封住了他的大动脉,依旧难以停住血流。
此时风臣玉在刺痛中清醒了过来,此刻他与穆芊蝶的脸靠得是那样近,见她眸中银光闪烁,他微笑着安慰她道:“不碍事的,都是些皮外伤。”
穆芊蝶一直在隐忍,一听风臣玉这般说,眼眶一阵酸涩,一颗泪珠从滴落在风臣玉的手心。
“都伤成这样了,还说不碍事。来,我先给你上药。”穆芊蝶突然很恼自己,每次风臣玉受重伤都是因为她。若不是早前她在天池修炼时根据《神药毒经》里的记载研制了一些药物,此刻她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泪水滴落在风臣玉手心的瞬间,他内心突然一颤,只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这种感觉在黎山上的时候也曾有过。他在脑海中寻找着回忆,穆芊蝶方才说了什么,他全没听到。
穆芊蝶见风臣玉怔怔发呆,轻轻拍了下他的手心,柔声说:“风大哥,你的右肩上的伤口还在留着血,先让我帮你处理下伤口。”
风臣玉回神,看见穆芊蝶同样一身是伤,心里微微有些不悦,“你也受了不少伤,怎么不先帮自己处理下?我一男子汉大丈夫,难道连这点皮外伤都忍不了吗?”
穆芊蝶不由一笑,心想风臣玉受了那么重的伤,还一昧只想着别人,傅寒玉说的真是没错,他早已习惯了照顾别人。
“风大哥,我的伤才是皮外伤,我已经点了自己的动脉止了血了,你手臂上的伤已经伤及筋骨,若不即使治疗今后你便不能握剑了。”
风臣玉正欲开口再说些什么,穆芊蝶却手指一伸,点了他的穴道。若是再耽误下去,便真是要废了这手臂了。
此刻风臣玉动也动不得,说也说不得,浑身疼痛无比,体内更是察觉不到一丝内力,一时之间只好任由穆芊蝶“摆布”。
穆芊蝶将风臣玉上半身扶起,细细地在他的右肩伤口处撒了些金疮药,又在后背处施了几针,见血流止住以后,方为他清理伤口四处的血迹,隔了一会又上了些护筋散,这才将他身上的细针悉数取下,将伤口包扎妥当。
她下针上药时皆无一丝痛觉,包扎手法更是娴熟,不知此前练了多少次。待帮风臣玉重新着好衣物后穆芊蝶又抬起他的手,认真地为他把脉,而后在纸上写下了几味药,便唤了南宫府的一名仆人去买药。
一切完毕后,穆芊蝶用嘱咐的口吻道:“风大哥,三日内你的伤口不能碰水,右手更提不得重物。”
风臣玉没有任何反应,穆芊蝶这才想起来自己点了他的穴道,便为他解了封。
可风臣玉还是一声不吭,穆芊蝶怕他是因为方才自己的无礼生气,有些心怯,便问:“风大哥可是生气了?”
风臣玉不答反问:“我竟从不知你懂医术?”
风臣玉突如其来一问倒叫穆芊蝶不知如何回答。一边想着傅寒玉的嘱咐,一边又想着自己内心对风臣玉的情感和信任,两心交战,她沉默半晌,心虚道:“我其实对医术挺感兴趣,便和傅叔叔借了些书籍来看,自己跟着书学了些皮毛。”
黎山书阁中的书籍风臣玉全部都看过,里面确实藏有不少医书,但不过是些很寻常的医书,他觉得穆芊蝶的治疗手法却比那些医书中所记载的要更加精妙些。只是既然她不愿意实话实说,风臣玉便也不深究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即便亲如父子、师徒、密友、伴侣,都难免有些心里事不便告诉别人,风臣玉素来很懂得体谅别人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