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意密布的丛林,风吹着树叶飒飒作响。风臣玉与穆芊蝶穿过了层层树林,到了稍空旷些的地方,两人对视一眼,便停下了步伐。
风臣玉自然地把穆芊蝶护在了身后,便开口道:“跟了我们一路,还不现身吗?”
只见他一说完,一个红影翻越而下,潇洒地落在他们面前。
来人自不是别人,正是前夜救他们于危难之中的红鸾。
“前辈?”刚离开破屋不久,风臣玉便已察觉被人跟踪,只是他们一心以为是白影月,却没想是红鸾。
他们看不透眼前这个身着红衣的女子,她明明是魔教的人却不像一般魔徒那样躲躲藏藏不敢以正面示人,她明明是敌方队友却在他们最危难的时候伸出援手,她看上去明明是那样邪魅无比可她的双眸里却又隐约有着一丝浩然正气。
“怎么,你们看到我好像很惊讶,是担心我对你们不利么?”红鸾玩味地看着二人,这两个人既正直又单纯,正中奸险歹徒的口味,怪不得天魔教要对他们穷追不舍,若不是他们武功奇高,恐怕早已被这个江湖吃干抹净。
“前辈若真要对我们不利,前夜便不必费心救我们。”
红鸾看着风臣玉毫无惧意的双眸,突然便笑了,“我那日出手并不是为了救你们。”
在红鸾心里除了南宫萧,其他人于她而言不过可有可无。
“至少前辈也不希望我们死。”
“小丫头片子眼力倒也不错,我确实不希望你们死,因为你们还没到死的时候。”红鸾轻抚着冰火剑,眼神突然泛着些许落寞。
“那么……前辈是想在我们身上得到什么?”
一个人在你危难的时候施以援手,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侠义之人以助人为善,可红鸾显然不是这种人,那么便只剩下第二种——有利可图。
红鸾轻扬嘴角,穆芊蝶到底是个明白人。
“我要他手上的剑。”红鸾挑眉看着风臣玉手中的剑,那是一把能让日月黯然失色的剑。
“不可能!”寒光剑是傅寒玉传给风臣玉的宝物,他答应过傅寒玉要好好守护寒光剑,它是他的命。
剑在人在、剑毁人亡!
“前辈,在下虽然见识浅薄,却也能看出您手上的剑乃绝世神兵,你既已有宝剑在手,又何必夺人所好?”穆芊蝶亦紧张道。
“你们不必紧张,在我眼里谁的剑都比不上我这把冰火剑。我不过是要和你的这把剑比一场罢了,或者说,我是想和这把剑原来的主人比一场。”
“我师父?”
“对,傅寒玉。”
这个世上也许没什么知道风臣玉,也没什么人知道傅寒玉是风臣玉的师父,但却没有人不知道寒光剑的旧主——武林盟主傅寒玉!
“可我师父已归隐山林,早已不过问江湖之事。”不管这些人出于何种目的,风臣玉都不能让人打扰师父的宁静。
“归隐……真好。”红鸾眼帘微垂,脸上虽无表情,却也难掩她内心的寂寞。
那是一种独属于高手的寂寞,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风臣玉都能在自己师父的脸上看到这种神色,他懂这种寂寞,也就在此刻他不再把红鸾看做一般的魔徒,于是他的语气便也软了些。
“你为何要找我师父?”
“你们知道四剑么?”二十年了,还有人记得四剑吗……
“四剑?”风臣玉不知道,穆芊蝶也不知道,这真是件奇怪的事。
“你们不知道,世人大概也早已忘了。”不过二十年的光阴,这四把剑的光辉就被消抹殆尽。而藏匿宝剑的不是别人,正是这些剑的主人。
在这二十年里,也只有冰火剑和羽君剑还沉浮在江湖的水深火热之中,可没了寒光剑与青凌剑,冰火剑和羽君剑的存在又有何意义呢?
“天下四剑,北寒光、南君羽、西冰火、东青凌。”
寒光剑本是黎山剑宗御剑术传人柳无痕的佩剑,二十多年前传给了当时在江湖上已有声名的傅寒玉,后来在南北论剑之战中傅寒玉战胜了林风羽,一举成为了武林盟主,名誉、地位双收,各路邪魔歪道对其恐避之不及,不敢作恶。
寒光剑未隐之时,武林正道可谓盛极一时。
羽君剑是剑侠林氏一脉的世传之剑,在南境已享百年盛誉。羽君剑的传人林风羽在剑法造诣上与傅寒玉不相上下。相传二人比剑百回从未分出过胜负,偏偏在问鼎黎山时林风羽输给了傅寒玉,以至于无缘盟主之位。可林氏剑侠不为名利,一心只为武林正道与国家大义,故从未放弃过与魔教的斗争。
近二十年来也只剩下羽君剑和穆王掌尚敢与魔教正面交锋。
青凌剑乃剑圣青凌老人翁天华的佩剑,青凌老人崇尚道教,常隐于闹市之间助人于无形,江湖之上几无人能道出他的真面目,可谓神龙见首不见尾,是低调的隐侠。青凌剑以度化邪念为任,从不随意出鞘,只杀穷凶极恶之人,其剑下号称绝无冤魂。
相传青凌老人岁数与青凌剑问世年数相同,若青凌老人至今仍在,当已百岁有余。
冰火剑是西域红莲圣教剑魔西霞子之剑,也是唯一一把女性用剑,那时候的魔教还不是今日的天魔教,分红白两座,红座一脉专剑、白座一脉专蛊,他们只在西域一带活动从不到中原来,直到第三任教主楚殇月收留了一名号称能让圣教一统江湖的僧人,昔日的红莲圣教才渐渐沦为今日无恶不作的天魔教。
剑魔西霞子这一生没有徒弟,只认了一个养女,便是红鸾。只可惜未等红鸾剑术大成,西霞子已不知所踪,那一年红鸾不过十岁。
西霞子一直反对魔教入侵中原,所以红鸾亦是如此,可她没有选择。二十年前她本有一次离开的机会,可那个人最终选择了抛弃她。他和她养母一样一声不吭就失踪了。
这些年来只有冰火剑一直陪着红鸾,她太寂寞了,冰火剑也太寂寞了。
“二十三年前寒光、青凌未隐之时,四剑曾约一战,二十三年了此约尚未能成。如今让我再见寒光剑后人,你我一战在所难免。”红鸾缓缓拔出冰火剑,为了这一战她已备战许久。
冰火剑气凌然,纷纷落叶回旋,鞘内的寒光剑感应了剑气,不住颤动着。风臣玉真想拔剑与红鸾一决高下,可穆芊蝶按住了他的手,示意他不能。
“前辈,你与风大哥皆痴迷于剑,自然都乐于切磋一二。可不能是今日,更不能在此时。”
“剑术切磋难道还要分时候?”
“当然。前辈要比剑自是想要一个最真实的结果,可前辈也知道风大哥身上有伤。你二人又是绝世高手,胜负只在毫厘之间,此战若你赢了风大哥,怕也胜之不武。更何况前辈此刻心无旁骛,自可专心比剑,可我们记挂着失散的亲人又担心穷追不舍的魔徒,心思必然不定。此境况下比出来的结果肯定不是风大哥真实的水平,这恐怕也不是前辈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