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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生别离

我将手机调到静音,将自己关在闭关房内,门前贴了“请勿打扰”,这次不会再有人骚扰我了吧?

以打坐的姿态坐好,眼观鼻,鼻观心,心观内,调整自己的呼吸,在一呼一吸间进入另一个世界,光带领着我进入法界……

有了第一次的连结,这次显然是容易得多了。

眼前那个美丽的村庄……这真是那个村庄吗?

我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青山不再,水不复流,满目苍夷,树倒猢狲散……

这里好像经历了一场大战,经历了一场大蹂躏,树木被砍得七零八落,通往山中的道路,硬生生的被开阀出来。

森林中留下的是被砍伐得光秃秃的树桩,因为烧山而留下的一片又一片的焦土,还有躲避不及被烧死的动物尸骸。

泉水是断流了吗?石头上的青苔都已经枯萎,岩石上只剩下曾经的水渍,显示这里曾经有水源。

一群如狼似虎的士兵,将村中的男子一个一个都吊在树上,用皮鞭狠狠的抽打着。

为什么会这样?我不敢相信自己见到的画面,这里简直是人间地狱。

这个世外桃源荡然无存,村子被毁得体无完肤。

士兵狠狠的将村子的男丁都教训了一遍又一遍,抛下一句话:“十日内要捉到白龙神,否则全村都要死。”

村子里的男丁都是山中的猎户,以狩猎为生,在这山谷中对白龙神的敬畏,让他们绝不会听从命令去伤害白龙神。

这就是他们被毒打的原因。

为什么要捉白龙神?

那是因为皇上下了圣旨了,要白龙神的皮。

为什么?

白龙神的皮,非常漂亮,作为宝座后面的装饰,摆放在宫中有辟邪之效,也为了在他国使者来朝时,更有面子。

主意不错,朕就要那皮。

这么阴毒、荒唐的主意谁人想出来的?

自然就是那个想霸占村子的人。

这个人好毒!

这个宁静的小村庄,自从皇上颁下了皇令,要捉白龙神,这个村庄的宁静就被打破了。

为了进山找白龙神,树木被砍伐,被拉走……

为了找白龙神,森林被焚毁,土地被挖掘……

为了不让白龙神有生存的空间,泉水被截流……

村民也失去生存的余地……

这一切都是为了捉白龙神吗?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这个山谷是这么大,山林连绵不断,没有熟悉的人引领,外人进入山中绝对是会迷路的,更何况要去找白龙神呢?

在这茫茫森林中怎么找呢?

皇令已下,军民合力,不惜一切拿到白龙神的皮,得皮者赏金千两,违者杀无赦。

世外桃源已经成为杀戮之地,人间炼狱,无论你是否愿意,你眼中所见到的,都是生灵涂炭。

利欲成为一把刀,鲜血会遮盖你的眼睛,金钱令人昏心。

为了赏金,大堆大堆的闲杂人等,涌入这个山谷,籍口捉白龙神,借着这个机会,肆意搜掠,任意妄为。

村子里的村民,已经无力守护自己的家园,甚至无法保护自己的性命。

大批的军队在这里集结……

皇上下了死命令,十天之内要得到白龙神的皮。

牛娃随着军队被调回来,被勒令要进山捉白龙神,毕竟很多人都知道,他曾经见过白龙神。

此时的他,已经是中级的军士,虽然是军士,但军中的生活是艰苦的,这10年来离乡别井,为的就是想家人能过上好一点的生活。

这10年来与家人聚少离多,女儿都已经7岁了,全凭妻子独自照料。

如果不是村中的那位一同长大,亲如手足的小弟,常常过来关照着她们母女二人,牛娃委实真是放心不下。

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好好跟女儿聚一聚,在这个草地上,尽情奔跑吧。

在这里,父女二人留下太多美好的回忆了,无论将来如何,好好珍惜这一刻,珍惜这一刻的天伦之乐。

这次回来的任务是捉白龙神,捉不到,全部人都要死,去捉也是死路一条。

进山捉白龙神的人,全部都失踪了,一个也没有回来……

修行千年,即将成龙,羽化成仙,白龙神怎么会让你来捉?

这可能是相聚的最后一晚,明天就要进山了。

这是一间泥屋,院子中栓着一匹棕色的马,马儿吃了一会儿草,然后轻轻的踏了踏马蹄,从鼻中呼出一阵热气。

昏暗的油灯下,女儿已经在炕上睡着。

望着牛娃,妻子的眼中满满的都是担忧:“我什么都不求,但愿你能平安回来……”,这句话还没有说完,泪水已经从眼角渗出。

她低下头,不想让牛娃看到她在掉泪。

牛娃轻轻将妻子拉入怀中,温柔的将她抱着,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后背,安慰她说道:“别哭,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这次我如果捉到白龙神,大家就有救了。”

要捉白龙神谈何容易?不去捉是死,去捉也是死。

妻子知道这一晚的相聚,明早一别,可能就是天各一方了,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喉咙已经梗塞,只是一个劲的点头,泪水从她的眼中哗啦啦而下。

“这次回来,我不打算走了,功名利禄我都不要,军中的生活再苦也是为你们将来能过上好日子。可是我却什么也没有为你们做过,我要回到山里,好好的照顾你们,我欠你母女俩实在太多了。”牛娃轻轻的吻了妻子的额头,用力的将她紧紧抱住,一种生离死别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些年来,幸亏小弟一直帮我照顾你母女俩,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他。等我从山里回来,要好好的与他聚一聚好好的谢谢他。”牛娃这样说,是给妻子安慰,他不愿看到她伤心,他要给她一个期盼。

“我想帮小弟找个媳妇,他年纪也不小了,是该娶媳妇了。”妻子的脸有点红了,她想起那次在泉边汲水,滑倒在小弟身上,很尬尴。

她还记住当天对小弟的承诺,只是这些年每次提起此事,小弟都说不愿意。

她的心中也盼望,能有人好好照顾他。

“好,都听你的,等我从山中回来,我们就帮小弟找个好媳妇。”

这个同村兄弟,一同长大的小弟,牛娃心中对他是感激不尽,感谢他这么多年来一直帮他照顾妻儿,而自己却一直没有好好的谢谢他,没有为他做过任何的事情。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还……

回来……这两个字值千金,生存已经变成奢望,更……变成渴望……

牛娃拥抱着妻子,妻子将头靠在他的身上,二人相拥默默无言。

昏暗的油灯,将他们相拥的影子投影在窗上,变成一双剪影,衬托着悲凉的气氛,两人心中只有“凄然”二字!

窗外,院子中,站着一个小伙子,他已经站着有一段时间了,他们的对话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默默无言,他听着牛娃说要回来,不再走了,他的心忽然很失落。

他听到牛嫂说要为他娶媳妇,他的心很痛……

他伤心欲绝,失魂落魄,转身冲出院子,飞跑着离去。

男儿有泪不轻弹,此刻,他控制不了自己的眼泪,他脑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往何处,不知道该怎么办?

人生忽然没有了方向,忽然没有了存在的意义,这是什么感觉?

这感觉,就像是失恋的感觉。

这就像失恋的感觉么?

生别离……

他围着村子,在山边跑了一圈又一圈,直到精疲力尽,然后倒在地上,所有埋藏在心中郁结,在这一刻涌向喉咙,都在泪水中爆发……

他放声大哭……

他的世界已经没有了太阳、失去了月亮、星辰陨落,只剩下黑暗……

他是谁?

他是那个腼腆的小伙子。

我记得,在第一次梦境中,是他帮牛嫂汲水,他是那位腼腆的小伙子。

他是怎么了?

是因为听到牛娃夫妻间生离死别的话语吗?是因此而悲伤痛苦吗?

相聚的时刻总是太少,分别的时刻总是太长,长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折磨。

无论如何不舍、不愿……都不能抗拒皇令。

晨曦的阳光还未出现,军队已经开始召集,猎户们作为入山的向导也被押到山前,。

分别的时刻已经来临……

送别的人们,比入山的队伍要少得多,大家已经哭得眼睛红肿。

这是生离死别的一刻,此一别可能已经是永远。

入山是死,不入山也是死,这个世界究竟还让不让人活?

村民们很明白,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十天内搜遍大山,是不可能的事,偌大的山谷别说十天,三个月也未必能走出去。

可是,皇上下了死命令……

人为了活着,只能在死亡中选择生存的空间。

活着原来也是需要恩赐!

很可悲啊!

空气中弥漫着凄凉,“平安回来”是唯一的心愿。

在这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时刻,白龙神在人们的心中又成了什么?

山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白龙神怎么会不知道呢?

经历千年,它修行的心已经坚定如磐石。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在它的眼中都是过眼云烟。

还有三天,还需要三天,三天之后就是羽化升天,功德圆满之期。

它担心的只是那最后一刻,最后一刻的渡劫——天雷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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