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漫天晚霞映得江面上一片金黄,微波荡漾,浩浩数千里尽是金光。
“千里江流付流水,万般人世尽苍茫,孤客天涯,前尘久远,烟雨朦胧雾自迷.。。江湖啊.。”略带惆怅的歌谣慢慢缠绕在这江水河畔,江流之上一艘竹筏缓缓自远及近。
竹筏上俩人,身材魁梧的汉子,双手撑着竹篙,面带微笑,这首有些凄婉的曲子从他的嘴里唱出来,倒是有一番别的味道。
男子脚边坐着一个十六岁左右的女孩儿,唇红齿白,穿着简朴的长裙,清丽脱俗,天然纯美,有着惊人的丽色,特别是眉毛又细又直,没有刻意过,却十分的细匀,眼睛长眉,散发着荡漾的水泽,清澈得让人不敢直视。
“爹,你说的这个江湖是个什么样子啊?”少女转过头来,一双清澈的眼睛盯着汉子,充满了好奇和憧憬。
“江湖啊,那是.。。”汉子嘴角动了动,到了嗓子口的话硬是没有说出来,憨憨笑道:“爹也没有去过江湖,自然是不知道的!”
“哼,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那你说这歌谣是谁教你的!”
“这个,嘿嘿!”汉子干笑两声,笑声里有些苦涩。
少女白了汉子一眼,撅起小嘴,转过头去,望向更远处的江面,一双秀白的脚丫,在江水之中来回的荡漾。
晚风徐暖,吹过江边上的杨树林,卷起漫天白絮,洋洋洒洒飘向四处,不少落在汉子的鼻尖和脸颊上,温痒的感觉,似乎让他想起了许多以前的事情,连少女喊他都没有听到。
“爹,快看,那边,那边好像有个人呢!”少女一下子从竹筏上站起身,指着远处道。
汉子缓过神来,沿着手指看去,偌大的江面上好像真的漂着什么东西,不过距离有些远,看得不是很真切。
“快,快,快过去!”少女推了推汉子道。
“好,好,这就过去!”汉子笑道,手中竹篙往水里一点,竹筏的速度瞬间加快,往目标游了过去。
待靠近,却然发现是一个少年,大概是十七八岁的样子,眉头紧锁,衣衫褴褛,血渍斑斑,应该是在水里泡的久了,浑身有些发白和发浮。
“爹,真是一个人呢,我们救他上来吧!”纯真少女一脸的关切。
汉子将竹筏慢慢地拉近,伸手拉过少年,稍微运力,将他拉上了竹筏,伸手在脉搏上颠了颠,再者在鼻间探了探,在脖子右下角摸了摸,“脉搏微弱,气若游丝,有出无进,受了内伤,而且严重!”
“筱竹,你先转过身去!”汉子对少女道。
少女似乎是意识到爹要做什么事情,脸颊略微有些发烫,连忙转过身去,“爹,他还有救吗?”
“不知道,试试吧!”汉子三下五除二解开少年上身仅有的衣物,外表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少年,身上竟然是块块分明的肌肉,线条纹路都是非常完美。
古铜色的胸口赫然有一个乌黑的掌印,汉子瞳孔一阵收缩,这个。乌金绵掌!
这小子的身份定然不简单!救还是不救!简单的思考几息,算了!人命关天,先救!汉子伸出手,指尖绿光萦绕,接连在点在胸口的几处大穴上,手掌按在少年的腹部。
刚一运气,汉子顿觉有些不对,这少年的体内产生了一股巨大的吸力,自己的真气不受控制的往少年体内而去。
邪门!汉子不敢强行撤回真气,少年本就是重伤之躯,一个不好,伤上加伤,想来这少年年纪轻轻,论修为应该还不到半仙修为,应该不需要多少真气,汉子闭上眼睛,运上体内的真气,往少年体内灌输而去。
半响,少女听身后没有一丝的声响,“爹,能救吗?”少女有些担忧地问道,但却没有听到汉子的回答,一脸问了几次都是一样,忍不住偷偷回头看了过来!
“啊!”少女慌忙转过头去,脸颊滚烫,“爹,爹,他,他,你,你们.。。”
汉子被少女的惊叫缓过神来,少年的体内的吸力也渐渐减弱,到最后消失,汉子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好小子,竟然要了自己一半的真气,看来自己要好长时间才能恢复过来了。
汉子从身上解开外衣,给少年换上,道:“好了,筱竹,你回头吧!”
少女小心翼翼地撇过头,瞄了一眼,确保少年穿好衣服,才红着脸转过身,“爹,你们刚刚.。”
“想什么呢?爹在给他疗伤呢!”汉子笑着拍了拍少女的头道。
“哦!”少女声音细不可闻,坐在竹筏的另一头,偷偷地看向竹筏上的少年,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刚刚那一身完美的线条,似乎有些诱人!计筱竹啊,计筱竹,你在想什么呢?
“爹,我们先回去吧,找村里的大夫给他看上一看啊!”计筱竹冲汉子道。
“好咧!”汉子一撑竹篙道。
..
夜色深沉,星汉无语,林风嗖嗖,离江流不远之处,群山环绕之处,灯火通明,宛如白日。
“爹,大夫怎么说?”计筱竹看着院子里躺着的少年,回头问道。
“嗯,应该是没有什么大概,只不过他脑袋受过重击,老家伙说搞不定会丧失记忆!”计云翔道。
“失去记忆啊,看他的样子应该是落难的,不记得也是好事,只不过,忘记的自己的姓名和家人,或许那个以前还有他所爱的人和爱他的人,他也忘记了,这似乎又是个坏事!好纠结啊!”计筱竹嘀咕道。
“丫头,你说什么呢?”计云翔不知计筱竹所想,只道她在一个人嘀咕。
“哦,没,没事!”计筱竹似乎有些慌乱,忙岔开话题,“爹,那他什么时候可以醒啊!”
“这个我也说不准,老家伙说可能是今天,也可能要等一段时间,反正就是这几日”计云翔顿了顿道。
“哦哦!那我去给他加个被子,这外面有些冷!”计筱竹站起身往里屋边走边道。
“不用了啊,老家伙和我约好了这几日上山采药,今天晚上我就去老家伙那边,就让这小子睡在我的房间吧,那个,还有这几日,我让计然来照顾他,衣服之类的东西的话,你就不用操心了,一个女孩子家也不合适!”计云翔道。
“哦,这样啊!”计筱竹闻言似乎有些小失落。
乌金绵掌啊,这等掌法不是普通人可以练得的,这小子的身份有待考察,还有,计家村避世太久了,自己也好久没有出去了,想必这段时间,又发生了什么大事,自己得出去查查了!计云翔目光沉锁,不知道救他,收留他,会不会带来什么麻烦。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少年悠悠醒转,他睁开眼,只见日月悬天,漫天月光透过枝桠照在床头,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
伸手去揉脑后,倏一触碰,头疼如炸,直入骨髓。
“你,你醒了?”陌生的女声传入耳中,“你别乱动啊,大夫说你脑袋受了重击,不能碰,快,快你快躺下!”
少年目光移过去,只觉大脑一片空白,天地万物一片死寂,只听见自己的扑通扑通的心跳越来越响,越来越快!紧跟着大脑又是一阵刺痛。
好奇怪的感觉!少年闭上眼睛,努力平息着混杂的气息,我是谁?一个奇怪的问题闯入大脑。
我是谁?大脑中一点的头绪都没有,一点痕迹都没有,好像自己没有以前一样,自己现在就像是一张白纸,一点色彩甚至是黑点都不存留。我的过去呢?
“我是谁?”少年吃力地问道。
计筱竹还没有从少年苏醒的兴奋之情之中回过神来,少年这一问,她倒是愣住了,如实道:“我也不知道,你是我和阿爹从江里面救上来的,关于你的一切我都不知道!”
少年微微皱了皱眉头,没有继续追问,闭上了眼睛,“我想一个人待会儿!还有,谢谢你们救了我!”
计筱竹琼鼻嗅了嗅,“那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少年困倦非常,加上重伤未愈,昏沉沉地又睡了过去。
睡梦里,号角声连绵不断,鬼哭狼嚎,少年的心跳变得奇异起来,竟随着那号角声忽而乱跳,忽而停顿,一丝痒痒的感觉从心肺处缓缓升起,爬过胸腔,爬过嗓子眼,又向脑中爬去。
一些模糊的画面断断续续地在梦里呈现,自己好像身临其中,是那样的真实。
“子羽,走,一定要活下去!”
子羽的称呼,是在称呼自己吗?如果自己真的叫子羽,那姓什么呢?是自己摆脱了家人,还是被家人遗弃了呢?
我又是从哪儿来的呢?梦里的号角声,场景,喊杀声,又是什么地方的呢?
另一房间,计筱竹在床上如隽舞飘扬的绸带一样,辗转多次,还是毫无睡意。
他忘记了过去,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他的过去也没有人知道,江流上漂来的无名人啊,我该怎么称呼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