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过了,并不代表好多了。有时候哭让人解脱‘,但是哭也会让人心情更加沉重,她就是这样的人,哭让她的心脏发痛,抽搐不已,阵阵发抖。
夜晚暮色加重,他端来除了青菜饭,似乎今晚的菜色丰富了些,家鸡炖汤,小菇炒肉,鸡蛋煎韭菜。平时都是一两个菜,今晚婆婆是感到了愧疚了么?他叹了口气:“别这样,先吃了吧,我们一起商量拿个大家都满意的方法,好吗?”
她气了一天‘那可能有胃口:“你别管我,我也不是你家里的人,饿死了与你又何干?”
“你好歹也别给我气受,今天我敬你,爱你,怜惜你,可你曾念点我的心情?谁要你假惺惺的装匡作势的问候啦?你的爱从来就是虚假的,你可是真正爱我呢?我们相处这么长时间能比得过你的青梅竹马吗?”
“你……简直是不可理喻……”他愤愤地出去了,用力的把门扇动着,发出砰砰的响声。
她愣了,没有想到自己的言语把他逼走了,如果说日后他离她远去,也是她亲手将他推出去的。但能怎么样呢,她实在不甘心!她恨恨的拿起筷子,我不信我的命运就是如此,狠命夹起菜的往嘴里塞。可是大口吃了几口,全都塞在嘴里吞不下去,哗哗的大口又吐了出来,胃里的黄胆水都吐出来了,她感到了极大的委屈,眼泪夹着鼻涕流了下来。
夜,静悄悄,只有风簌簌的吹动窗纱。这下没有任何人来看她,只有她自己的悲泣,慢慢变成了呜咽,直至喉咙沙哑,发不出声音,她把半辈子的眼泪都要流完了。
另一间房,用过了晚餐的微昔在给他收拾行李,打开衣物慢慢的摊平叠好,好像是心爱的珍贵的东西,他轻轻推开了门,看到她正在微笑着嗅他的衣服,黝黑的肤色不如沁桃的嫩滑白皙,在灯光下却显得格外健康。他刚刚受了气,看到了微昔对待他的东西视若珍宝,以前一起在农田玩耍的情形重现在眼前。
他心头一热,过去拉着她的手:“微昔,别忙了。”
“怎么能不忙呢,你是个马大哈,凡事都要人帮你收拾,不然就邋遢得很!”她刮了一下他的鼻子。
他想起这个动作只有他才会向她做的,心里热呼呼的。‘“你呀,什么时候都得我在身边,你看你的房子我都要隔三差五的来抹尘打扫,让你回来就有干净舒适的房间用……不然你哪能这么舒服?”
“你说每天都来这里吗?为什么呀?”
“我控制不住自己,总想起你,村里人又多闲嘴,说我的心上人去了把我忘记了。我可恨他们嚼舌了。我一直就希望你回来,虽然你回来后变了许多,但是我不会怨你的,你说的对,我没能在你身边照顾你,别人替我照顾你,我应该感谢她,担心你,既然孩子是你的儿子,那也是我的儿子。我以后会和你共同扶养我们的孩子的……”
看着她真切的眼神,从没觉得她是那么的漂亮和迷人,不禁的迅速拉到怀里,用力亲吻着她,她也红了脸回应着,发出嘤咛的声音……夜晚在黑暗着,很多事情又翻开了新的一页,覆水难收了。
第二天,她起的极早,经过一夜的不眠,她心里打了主意。她已经不能呆在这里了,只能尽快离开,她饿了一天已经没有力气再坚持下去了。她顾不上穿戴,头发也没有梳妆好就摇晃着到婆婆的房前,欲推门而进。婆婆公公正在讲话:“你看现在的情况,只怕不能再辜负微昔了,今天你问问老王,婚事的日子什么时候定下来?”
“是的,看到他们重归于好,感情没有受到影响,真是让我欣慰,你没见到昨晚,他们真是怜惜彼此得很……”
“彭……”大门被推开,沁桃绝望的神色已经流不下眼泪来了,她还是不敢相信的问:“昨晚什么了?”
两老吓了一跳,看着沁桃枯黄形镐的样子,心有所不忍,婆婆说:“没什么,你怎么起来了?”
她看到他们惊疑不定的神色,自知也问不出什么来。她忽的跑向了另一间房,房门是紧锁的,她用尽力气撞击着门,试图打开。
门开了,他衣衫不整的出现在她的面前,披着外套。从他的侧面透过去,单薄衣裳的微昔半卧在床上,脸上春色莹润,笑眯眯的看着她。她冲他喊:“你无耻,下流混蛋!”
他一把把她拉了出去:“是你逼我的,我也真心对你,可你看看你自己的态度,能让我留在你身边吗?”
她绝望了,彻底的绝望了,找了个多么好的理由,到底是自己错了!错了找了这么个人,错了为他生孩子,错了把他乡当故乡,错了……
她后退几步,他紧张了,怕他会做什么事情。婆婆公公在后面看着她,她急头转身回到婆婆房里去,看到儿子还在睡熟,她快步从房门冲进去,此刻也不知道虚弱的身体是从哪里来的力气。看到了一个多月的儿子在小床上酣睡的模样,心里一切都融化了,不管怎么样,起码,还有她的骨肉。她无声的留着眼泪,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去抚摸那仍然红暗的未舒展圆润的脸蛋。如果失去一切,她也不愿意失去她的儿子,那个怀胎十月,历尽艰辛生下的那个仍在襁褓却是给她无限温情的孩子。
她想抱起他,决然离开这个地方,昨晚的沉思和痛苦如果还在挣扎,那么今天的场面促使她下定了决心。拥他在怀里,轻轻对他说:“儿,妈带你离开这里。”
婆婆神色大变:“你怎么能带他离开?他是杨家的子孙,杨家的后代!”
“他是我怀胎十月的,我生下的,怎么不能由我带走?”
“杨家的子孙你不可能带走,他是杨家的血脉那就不能由别人带离他的祖宗,必须姓杨!”公公哼了一声,半点都不留情,昔日的冷淡变成今日的原形毕露,没有任何的感情可言。
“你们别逼我,如果我带不了他,那我今天和他一起撞在这扇门上!”
他惊了神:“你别这样,慢慢说,好吗?”
婆婆说:“小军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我们有苦衷,我相信你都知道了原因,我们不希望你原谅小军的错,但是我们也为你在着想,如果你带着孩子走,那你以后就是单身妈妈了,带着个孩子谁愿意和在一起呢?他如果问到爸爸,你怎么回答呢?孩子交给我们,我们会让他还是有个完整的家,不至于被别人白眼和冷落啊!”
她想起她曾经也是从小没有了妈妈,爸爸不肯告诉她实话,总说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而同学都问她妈妈去哪里了?笑话她是个没有妈妈的孩子,她从小就抬不起头来。她从来就没有想到自己的孩子也因为没有爸爸而遭他人白眼!多恨,也不能不顾孩子的前途和心情!但想到让她的孩子叫别人妈妈,她是万分的不愿意!
她说:“你们不能这么自私自利,抢了我的孩子,我绝不会给孩子给你的!”心里透露出来的恨意吓到了婆婆,婆婆意识到她并不是那么柔顺的女人。婆婆急了,过去就想抢着在怀里,她瘦弱的身体,虚弱的精神状态怎么能争得过常年干农活的婆婆呢?
她用力扯着抱毯往回拉,婆婆用尽力气往在扯。孩子被激烈的拉扯惊醒了,哇的大哭起来!她们都不愿松手,他上前说:“你们有话好好说嘛!”
婆婆松开了手,手滑动着,缓缓的半跪在地上,哭着说:“你别把我的孙子带走啊,他是杨家的根,你可怜我,我一定会给你带好,你仍然可以叫他儿子,他可以叫你妈妈,你看,你这么累了,你父亲知道你那么久没有吃东西一定很着急难过吧。你看他哭了,就先给我哄没有那么闹。好吗?”
看着那银丝苍苍的婆婆,两面三刀的个性此刻为了她的孩子向她跪下,哭泣恳求,她的心无比鄙夷着,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谁又能说她不曾是整件事情的策划者?公公冷漠犹如利箭般的眼光射过来,农村的苦难生活已经磨掉了他最基本的同情,变得好面子,一心顾着自己的利益。公公冷哼一声却不愿意说一句话。
而他,一时之间不知说何为好,吱唔着:“你快放手吧,孩子你还可以回来看的,别让妈跪着了。”
这男人,何尝是她爱过的?她颤抖着无力的身子,再坚持下来,恐怕她连离开这里都会受到屈辱。她看着婆婆的手伸过来,没有阻止的冲动,是啊,面对孩子的哭声她也难过极了,就这样任由她抱过去。
婆婆从手里抢抱过孩子,心有余悸的说:“你别伤心,我们会用心带他长大成人的。他是杨家的子孙,怎么会对他不好?”她走到里屋去了,不再看她一眼。
公公点了口旱烟,背着双手离去了,下了坡,不知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