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野前的黑色污浊看似缓慢，实际上蔓延的速度却意外的快。
仅仅两秒，他的视野就几乎被完全遮蔽。
换成普通人，恐怕在完全没反应过来时就整个瞎掉了，但许霾不同。他可是有着双倍的身体素质加成！
这加成不但意味着拔枪，抬手，射击三个动作可以一气呵成，也意味着黑色污浊侵蚀视野的速度会被放慢整整一倍。
这，也给了他反击的机会。
“砰砰砰砰……”
几乎一瞬间，许霾就将六发子弹全部打出枪膛，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快，那牧师闷哼一声，显然受了伤。
而没有古怪咒语的催动，眼前的黑迹也开始了缓慢的褪却。
这也让许霾松口气，如果任务刚刚开始自己的视力就受到了影响，那么任务失败也必然会成为定局。
他伸直了右手，转身就跑，在摸到一棵树后松口气，转身躲在树木之后，同时召唤出军火具现卡，依照记忆颤颤巍巍的将其塞进终端内。
又依靠模糊的视觉，在终端面板上点选了火焰喷射器的选项！
许霾双手一沉猛地，心知这暴力大杀器凭空出现在自己手中，但因为视野内存在盲区。所以他并没有看到，在召唤出火焰喷射器的刹那，终端上显示的自修正系统怀疑值瞬间便暴涨到了百分之十五。
又过了三秒钟，视野前的黑影完全退散，许霾冷笑一下，举着大杀器便走出树林。
性命受到威胁，他自然是震怒无比，这个时候什么温存懒惰纯良全被他抛在脑后。
烧烧烧！烧死那个家伙！
可牧师的身影却也消失掉，原地只剩下一只打空了弹夹的左轮手枪。
人在哪？
就在他警惕的望着四周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不许动！放下手里的武器！双手抱头！”
许霾警惕的回过头，正看到一名警察在加藤美咲的陪伴下举着手枪，摆出警戒的姿势缓缓靠近过来。
见许霾置若罔闻，那警察的表情更加愤怒，额头上青筋暴起，愤怒的喝骂了一句。
“我说了！让你放下武器！”
看着警察逐渐逼近的身影，而加藤美咲举起手枪对准自己，脸上也挂着抱歉的表情，许霾想着那个不见踪影的牧师，心里忽然有了主意。
他轻笑一句示意自己并没有反抗的意思，然后召唤出军火具现卡，用尽量轻柔的动作将它塞进终端之中。
他在赌，赌他们无法发现爱尔宕妮斯为自己制造的终端，而且之前在警局被拘留时，那些人不也对自己手里的腕表视而不见么。
果然，他赌赢了。
火焰喷射器被他丢在地上，而那名警察已经从身后抽出手铐，就要缓缓靠近过来。
忽然，许霾看到那个警察的目光游移了一下，看了自己身后一眼。
就是现在！
许霾蓦地瞪起眼睛，瞬间点选出随机的一把枪，随后转身，瞄准！
那牧师就藏在树后。
他心里也做好打算，在扣动扳机击杀牧师的一瞬间进行闪避的动作……
然而，计划终究没有变化快。
牧师，吹响了自己的短笛。
就在那催命般的笛声响起来的瞬间，许霾竟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得麻木起来！
身后的加藤美咲和那名警察更加不堪，手舞足蹈的扭动着，随着笛音疯狂的舞蹈。
许霾全身肌肉死死绷紧，努力维持着瞄准的动作，心里却叫苦不迭。
双倍身体素质让他对一切外界因素的抵抗力超乎常人，但即使是他，也无法从那强大的笛音中解脱。
维持当前的动作已经耗尽了他的力气，以至于扣动扳机的动作，就好像撼动大山一样艰难。
可恶……明明已经快成功了……
笛音持续了很久，先是加藤美咲倒在地上，随后是那名警察，余光一扫，许霾还能看到他们即使躺在地上身体也不停的抽搐。
最后，许霾也终于承受不住，无力的垂下双手。
在视角陷入一片深邃无比的漆黑之前，他最后看到的，便是牧师从容的放下短笛，缓缓拍手，似乎在召唤着什么一般的动作。
……
……
迷迷糊糊间，许霾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已经搜过身了吧。”
“是的，神使大人！”
“嗯……那个祭品将由我带走，但对于深渊之子，你们千万不能掉以轻心，用铁索把他锁在审讯台上，不要让他挣脱。”
“谨遵您的吩咐，神使，愿真理之主庇佑我们。”
那个牧师，其实真正的称呼是神使吗？
而听从牧师吩咐的对象，却有着一口沙哑到几乎不像是人类能发出来的嗓音。
又过了一会，被铁索锁住的许霾这才缓缓睁开眼睛。
这是哪里？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空间，许霾感觉到自己靠在一处冰凉的地方，钻入鼻子里的满是铁锈与血腥的味道，只是呼吸便令人作呕。
等视线稍微适应了黑暗之后，许霾四下望去，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冰冷的石台上，全身被铁链紧紧锁死，若是没有相应的工具，想要挣脱的难度极大。
至于同样倒在地上的加藤美咲和那名警察则不知道被关在了什么地方。
他试着转动手腕，然而手拂过石台时，却有种满手泞污感。
至于怕是不怕的，因为即使在这种状况下，他依旧有脱身的办法。
紧锁的石门外传来说话的声音，许霾侧耳聆听，隐约间听到“仪式开始，祭品逃离”之类的话，不过更多的因为厚厚墙壁的隔音而听不真切。
也随着说话声渐渐远去，许霾这才转手将军火具现卡片插入终端之中。
然后他转过头，借着终端昏暗的光芒，极为勉强的读着上面的兑换选项，翻页。
“光子刀，耗费能量11%，具现要求：无。能够以高温切割任何实体物质。”
许霾没有犹豫，直接选择了确定。
然而手中并没有出现实体的感觉。
又过了一会，他才听见很久没出现的系统幽幽的问道：“轮回者，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许霾不明白系统为什么要这么问，只露出疑惑的表情。
系统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起另外的事来。
“你知道吗？世界的自修正系统并非活物，而是类似‘盖娅’的存在，它们就好像电脑一样，对事物的唯一的判断关键便是‘怀疑值’。”
“怀疑值越高，就意味着轮回者会受到世界越来越强烈的试探，而这其中，存在着四个阀值，分别在25%，50%和75%这三个数字上。”
“这三个阀值被称为：试探期，怀疑期，和危险期，到达百分之百之后，就意味着世界已经完全确定了穿越者异类的身份，并已经准备好了抹杀机制……在全宇宙的排斥下，就算是爱尔宕妮斯也难保护自己下属的轮回者。”
“穿越者注定会被宇宙意志抹杀，而这，就是多元宇宙的残酷真相啊……”
已经没必要说下去了，许霾扭头看了看终端上的数字：21%。
也就是说，他一只脚已经踏在怀疑期的门槛上了。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
许霾又一次选择了具现光子刀，而这次，实体出现在手中的感觉清晰传来。
然后他小心翼翼的打开开关，下一刻，许霾眼前整个都被炽目的光芒笼罩。
“唔。”
他这才想起来，人类直视这种强烈光线是会失明的。
无奈之下，他只好凭借身体上的触感，一一将锁链切开，然后在一阵哗啦啦的声音中，许霾从石台上解脱出来。
站在地上，回头看了一眼，他终于看到那石台的原貌——
染满鲜血的表面发散出刺鼻的腥臭味道，已经干涸的内脏如同被拍扁沾在墙上的蚊子一样黏在上面。
“呕。”
许霾蓦地捂住嘴，硬生生忍住自己呕吐的冲动。
……
世界自修正系统怀疑值：27%。
军火能量卡剩余能量：64%。
虽然视觉被破坏，身体也被控制过，但恢复后就没有什么大碍了。
而许霾，则在走廊中游荡。
这里似乎是人为开筑的地下空间，四面贴满了诡异的宗教图案，寻找到距离稍近的图案看了看，上面画着的，似乎是人类在古代时，被另外一种有着甲虫外形的种族统治的信息。
若是原本坚信着无神论的许霾，自然会对笔画嗤之以鼻，但此时此刻，目睹了诡异魔法存在，并且身处这个空间的他，却无论如何也不敢对壁画上的信息掉以轻心。
顺着走廊一路看去，即使看到末尾，也没有人类战胜那虫子的画面。
忽然，一张壁画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个……凭空出现在地面上的空洞。
许霾只能这样理解，因为在之前的壁画中，空洞存在的地方原本是一片茂密的森林，而他之所以能辨认出两幅画的区别，重点在于两幅画中都有一块有着一模一样棱角的图腾巨石。
而那些虫子，在那空洞中爬出一个人后，就好像听到了召唤一般，纷纷前来，然后跳入洞口。
并且在壁画中，制作者极为生动的在那些甲虫的脸上描绘出了一种无比惊恐的表情。
空洞，人，被结束的统治者。
许霾想了想，忽然想到牧师对自己“深渊之子”的称呼。
难道…那空洞，便是深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