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人来到一座桥上，想跳河。女人很年轻，称她女孩也可以。
一座铺着青石板的古桥，只有两米宽，但有二、三十米长，十多块青石板架在几个桥敦上。那桥敦，缠满了薜苈。有人家住在离桥不远的地方，那屋很小，茅舍一样。一些树高高矮矮长在河的两边，树上，也缠着薜苈。一些乌鸦飞来了，哇一声叫着，又飞走了……“古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崖。”没有古道，没有瘦马，却还是马致远笔下的景致。
女孩便是那个在夕阳下的断肠人。
女孩一直流着泪，几次想从桥上跳下去，河不宽，但水很深很急，女孩只要一跳下去，就会被水卷走。
女孩真的想跳了。
一个女人，在女孩想跳时走上桥了。女人很老，称她为老人也可以。老人没喊女孩，但走上桥时她咳了一声，不是故意咳给女孩听的，是老人有病，整天都咳。老人因为有病，也因为老，便佝偻着身子，便瘦便小，好像风一吹就会倒。不仅如此，老人还跛着一只腿，走起来一拐一拐。
一拐一拐地，老人走到女孩身边了。老人没看女孩，但女孩却看着老人，从老人咳一声后，女孩就看着她。
老人走远了，女孩还看着她。
老人手里提着一只竹篮，她慢慢走下桥去，走到了田里，然后弯腰在田里捡起了一根稻穗。
女孩看明白了，老人在田里捡稻穗。
女孩一直看着老人。
没人再走来，一座古老的桥上，一块收割了的荒凉的田里，只有一个女孩和一个老人。
老人一直捡着，弯一次腰，捡起一根稻穗。又弯一次腰，又捡起一根稻穗。
慢慢地，老人的竹篮里有了很多稻穗了。
女孩还在流泪，眨一下眼，一滴泪落在衣衫上。又眨一下眼，又一滴泪落在衣衫上。
慢慢地，女孩的衣衫湿了。
很久很久后，老人的竹篮里有了半篮的稻穗了。天不早了，老人一拐一拐从田里走上来，又一拐一拐走到了桥上。
走到女孩身边时，老人忽然被绊倒了。
女孩一惊，忙起身过来把老人扶起来。
老人竹篮里的稻穗都泼了出来。
老人便蹲在桥上捡稻穗，一边捡，一边跟女孩说着话。
老人说：“你真年轻呀。”
老人说：“你真漂亮呀。”
老人说：“你穿得真好看呀。”
老人说：“你颈上戴的是白金项链吧。”
老人说：“你胸前挂着的是什么呀，是不是人家说的手机呀。”
老人说着，地上的稻穗就捡光了，但还有一根落在石缝里，老人也不放弃，用手把它抠了出来。
然后老人起身了，提着稻穗走起来。
走了几步，老人忽然回了一下头，老人说：“我都回家了，你怎么还不回家呀？”
老人说完，回头走起来。
女孩看着老人走去，在老人走到那边的茅舍时，女孩也转身了。
女孩要回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