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无特殊造化,没有进入轮回客栈的亡灵,七日后,便会魂飞魄散,消散于天地之间。
轮回客栈,实质上是一个空间类子母法宝。散落凡界的数百万都是子体。母体在白夜手中,子母之间存在单向通道,可以从凡界子体向鬼界母体输送亡灵。这个通道,其实就是凡界传说中的黄泉路。
每一个考核通过者,成为鬼界代言人之后,都会获得一个轮回客栈子体加身的特权。融合了轮回客栈字体后,不仅可以在关键时刻通过子母相连的轮回客栈向身处鬼界的白夜暂时借用一定力量,而且,可以获得此子体输送亡灵的一成生魂能量。不过,第二点被我拒绝了,事实上,每一个鬼界代言人都拒绝了这一条。
或许,我们无法阻止所有亡灵成为鬼界生灵的食物,但是,我们肯定不会成为其中一份子,吞噬同类的能量,或帮助别人吞噬同类。
我要求白夜,关闭加诸我身的客栈内的黄泉通道。他无所谓地答应了,想来也是,数百万个子体,又怎会差这么一个。
十八层地域塔白夜收走了。他说,这同样是鬼界留在凡界的手段之一,只有通过地域塔,他或者鬼界其他生灵才能够在凡界,而且是在地域塔的内部空间形成投影。但也只是投影,没有一丝战斗力存在。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地域塔,他将无法跟各代言人或候选人进行面对面的沟通。
勇之铠赠给我了,白夜说,各界之间也不是铁板一块,彼此之间多有龌龊,使用勇之铠时最好不要被人发现,如果被人发现,最好灭口。不然的话,被人发现了鬼界代言人的身份,可能就会被其他各界代言人追杀。就像吸血鬼之于教会,妖魔之于道佛。
总地来说,这一次还是因祸得福,只是有一点有些遗憾。那便是虽然在历练中,肉身无数次覆灭后重生变得极为强大,但因为是幻境,所以魂魄回到肉身后,还是那副少年的身体,虽不孱弱,但也强壮不到哪去。
也因此,我足足在医院躺了一个星期。
第七天的时候,妈妈去办理出院手续,我坐在病床上,看着站在面前的小女孩:“今天是你的头七吧,怎么过来了?不再看你爸爸妈妈最后几眼吗?你要知道,进了我这里之后,就再也出不来了。”
隔壁床前几天住进来一个病友,此时正躺在床上看着杂志,听到我说的话,可能是有些吓着了,或者是以为我吓她而有些厌烦,下地出了病房。
“爸爸妈妈去了趟庙里,现在妞妞进不去家了。”小女孩嘟着嘴,眼泪在眼圈打转。
“妞妞别哭,一会儿哥哥办理完出院手续,你带我去你家,我来想办法,好吗?”看着小女孩妞妞破涕而笑,我笑着摇摇头,心底有些怜惜,有些哀伤。
办完出院手续,跟妈妈说想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跟老妈要了些钱之后,将老妈打发走,跟在妞妞的身后,走出了医院。
小孩子不知愁,在前面蹦蹦跳跳地,忽然发现我站着没动,从墙壁上探出头来,嫩声嫩气地问道:“哥哥,你怎么不走了?”
我翻了个白眼道:“妞妞,我可不会穿墙术啊。你这样走,我会跟丢地。”
妞妞吐了下可爱的小舌头,笑道:“哎呀,忘记了,呵呵。哥哥,这边走。”
跟在妞妞的身后,换乘了两次公交车,又走了二百多米,进了一个小区,来到了妞妞家楼下。
“哥哥,我家在501,你帮我想想办法吧。”妞妞站在楼下,又有些想哭的样子:“爸爸妈妈从庙里回来之后,我就只能到这儿了,再往前就有一片金光,刺得人浑身生疼。”
“好地。”我弯下腰摸了摸妞妞地脑袋,“你在这里乖乖等我。”
或许在别人眼里,我蹲在地上抬手在空气中比划,可是,在我的感受中,我能够感受到妞妞的身体,并不会像虚影一样穿过,只不过,妞妞的身体很冷,就像冬天的冰。
敲响了妞妞家的房门,开门的是妞妞的爸爸,衣衫不整,头发蓬乱,眼睛中全是血丝,看起来很是憔悴。
“你找谁?”
妞妞爸爸的嗓子很哑。
“叔叔你好,我叫项乾,就前几天,南海医院201病床那个。”
看得出来妞妞爸爸的精神很是恍惚,盯着我看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哦了声,“你有什么事?”
“我今天刚刚出院,来拜祭一下妞妞。”
“哦,那你进来吧。”听到妞妞的名字,妞妞爸忽然眼眶红了,扭过头擦了下,强笑着把我领进屋子。
屋子里很是零乱,各种家什散乱到处都是,墙上,门上,贴满了黄纸符咒和一些佛宗法器,弥漫着一股烧香的味道。卧室的门半掩着,妞妞妈瘫软在床上,双目无神地看着天花板,三十左右的年纪,此时看上去却像五六十岁一般苍老。
跟着妞妞爸来到客厅,朝南的落地窗前摆着两根点燃的白蜡,中间供着个拳头大小的香炉,里面插着三炷香,香烟袅袅中,后面黑白相片中的妞妞笑得天真无邪。
我郑重地鞠了三个躬,妞妞爸回了三礼。然后颓然坐在沙发上,抓起茶几上的香烟,掏出一根叼上点燃,又递给我一根。
我注意到,茶几上,地下,散乱着十几个空烟盒,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蒂,便是烟灰缸附近,都落满了烟灰。
“叔叔,你相信人死后有灵吗?”我坐到沙发上,点着烟,吸了口,看着妞妞爸问道。
“呵呵。”妞妞爸脸上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扭头看着妞妞的相片,眼角泪水滑落,苦笑道:“我宁愿人死后有灵。”
“叔叔,你我之前根本不认识,您就不奇怪我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吗?”
“是啊,你是怎么找到这里地?”妞妞爸喃喃着,不象质问,倒像无意识地重复。
“是妞妞托梦给我,我才知道地。”
“妞妞!”噗嗵一声巨响,然后就见妞妞妈踉跄地冲了出来,摔在地上,哭叫道:“我听到了妞妞的名字,妞妞在哪?妞妞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