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倾盆,早已迷失了方向的我看见远处一盏飘摇的灯火,慌不择路地跑了过去。
来到近前才发现,这是一个古时客栈模样的建筑,牌楼上挂着有些剥漆的招牌,上面几个金色大字——轮回客栈。牌匾下方挂着盏气死风灯摇曳着微弱的亮光,在如此暴雨中竟然没有淋湿半点。
两扇紧闭的木门上嵌着对兽咬门环。我犹豫了下,才拍响门环。
说老实话,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外忽然出现这样一家客栈,又是暴雨夜,电闪雷鸣地,心里还是有些恐惧,不过转念想了想,受了这么多年教育,竟然还相信鬼神之说未免可笑,就在这种自嘲又有些恐惧的心情中,门开了。
门内人拎着盏气死风灯,露出半张脸。就是这露出来的半张脸,吓得我连退两步,脚下打滑,差点跌坐在泥水中。
雷公脸,倒八眉,眼若铜铃,面如青灰,典型的半张死人脸,瞪着我看了下,不等我张嘴,幽幽说了声:“走错地方了。”说完,啪地把门关上了。
我定了定神,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纳闷地嘿笑出声。这大半夜的看见这么一主,吓得够呛的我还没说话,对方就这么干脆地把我拒之门外,长这么大,还真就没遇见这样的怪胎。心底冒出一股无名火,上前两步就要拍门,结果刚扬起手,门开了。死人脸瞪着我,闷声道:“你能看见这个客栈,你能看见我?”
“大哥,这大半夜地,您这么说话能吓着人您知道么?”我气得笑出声来,没好气地说道:“我就是迷路了,在这借宿一晚,您没必要这样吓我吧?看不见您,难道您是鬼啊?”
说着话的时候,看着死人脸那副尊容,心里暗想就您这副尊容,鬼见到都得吓得再活过来。脸上却还要挂着笑打着哈哈。
“我本来就是鬼。这可是你自己走进来地,可不是我拽你进来地。”死人脸幽幽说道,打开门侧身把我让进来。
“你真会开玩笑。”我笑着应了声,聊了这两句,虽然死人脸阴阳怪气地,又穿着一身古时候店小二模样的服饰,我这心里反而不害怕了。
门后是个几十米方圆的小院落,正面是栋二层木质小楼,同样的古式建筑。左边马厩里拴着一头油黑的高头大马,低头在吃着草料,听见声响抬头看了看打了个响鼻,嘴角还有液体滴落,我瞥了眼没有细看。右边是个几个石墩子,旁边武器架上放着斧钺钩叉十几件兵器,看来这里的主人有着仿古的癖好,又或者是特意营造这样的效果招揽顾客。
走进小楼,大堂四周挂着几盏灯,光线倒是强了些,但还是有些昏暗。大堂里摆着十几张桌子,坐着八九个人,或穿着西装,或休闲装,或者乡下农民打扮,想来都是过来避雨地。大门正对面的柜台后站着一人,古装打扮,掌柜模样,低头拨打着算盘,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皱眉道:“生人?怎么回事?”
死人脸闷声道:“他能看见我们,自己走进来地。”说完掀开帘子进了里间。
掌柜的哦了一声,又低下头,闷声道:“这样啊,那就试试吧。”
这几句话听得我莫名其妙,来到柜台边笑着说道:“大哥,我迷路了,在这借宿一宿。”
说着从包里掏出盒中华烟递过去。
掌柜的抬头看了眼,笑容有些诡异,从柜台下逃出根烟袋锅叼上:“你的烟我抽不了,行了,先找个地方坐着吧。”
“得嘞,那谢谢您了,那什么,这儿多少钱一晚上啊。”我转身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点头冲旁边的几位笑了笑打招呼。奇怪的是那些人都没反应,木讷地低头看着桌面,好像桌面上有钱似地。倒是那掌柜地叼着烟袋锅含糊说了句你的钱我们花不了,神经兮兮地让人心里犯嘀咕,我摇头笑了下,脱下上身的衣服拧出来的水哗哗淌在地上,在寂静的大堂里,显得声音很响。我笑着冲掌柜的说道您手真轻,拨算盘几乎没什么声。掌柜的抬头冲我笑了笑,有些诡异。
大堂里很静,那些人都不说话,呆呆地坐着,掌柜的也不出声,只有我拧衣服的水声,外面的雨声似乎也小了许多,几乎听不见了。气氛有些怪异,我拧着衣服,心底有些打鼓。
死人脸掀开帘子走了出来,佝偻着腰,往外走去,嘴里嘟囔着差不多够了。我有些诧异,视线跟着死人脸的身影,看着他打开门,领进来一个高挑的姑娘。
姑娘披散着头发,依稀露出来的脸庞可以看出是个漂亮的女孩,皮肤很白,小西服,套裙,黑丝裹着细长的美腿,脚下一对黑色高跟鞋。跟在死人脸身后走进大堂。
隐隐地,我感觉到有些不对了。之前我连走带跑大半个小时,附近荒郊野岭地,又是泥水地很是难走。这个女孩怎么会穿着双高跟鞋……
想到这,我突然想起件事,感觉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扭头看了看那姑娘,脚下的高跟鞋干干净净,一点泥污都没有。再往上看,衣服裙子都是干地,丝毫没有被雨淋湿的样子。
顿时毛骨悚然,我倒抽一口冷气,僵硬地扭过脖子,感觉牙齿打战几乎能听到上下牙齿敲击发出的声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隐晦地呼出几口长气,又看了看周围的那些人,有了留意之下,那些人神情呆滞,脸上或多或少都有着几分青灰。用力的咽了口唾沫,眼角余光往下瞄了瞄。
我、去、你、妈!我咬着牙,强忍着没有叫出声来,小腹却一阵阵难受,几乎要尿了裤子。那些人,那些人的脚下,竟然都是没有影子地。
这些人,是TM的,鬼!
我哆嗦着掏出根烟叼在嘴上,手有些哆嗦,擦了几次打火机才点着火,耳边听着死人脸对掌柜的说:“这拨齐了,我先带着去了。这个生人,你招呼着?”
我TM就是头猪!我暗自咬牙切齿地骂着自己,那个死人脸从始到终身上一点水渍都没有,我竟然没有注意。我考,当时看到那半张脸的时候就应该没命的跑啊,我TM还自己钻了进来,我真tm是头猪啊!
掌柜的应了声,声音就在我的耳边。吓得我一激灵,扭过头强笑道:“大大大哥,我忽然想起有有有点事,我我我就先先走了。”
说着话,脚下却有些发软,站了几次都跌坐在凳子上。
我想我笑得肯定很难看,掌柜的看着我,笑了,嘴直接咧到耳根,吓得我心胆俱裂,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听那掌柜的说道:“发现了,晚了。”
然后,我就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