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三天了没见到青蛙，族人会如何处罚她，这是犟猴十分担心的事情，他想从母鸡嘴里听到点消息，可是母鸡太没人情味了，有意不谈。母鸡的态度让犟猴心有不满又没法说，犟猴只好自己冒险去打听。小儿国不允许生人进入他们的村子里，他来到村边路口，站在蒿草丛后张望，想找个熟人帮打听一下，这样就不用去村里瞎闯惹是生非。然而大热天，村子里静悄悄的不见人影，他从没到过村里去，以往只是在远处张望，这是第一次接近村口，村里的状况他不清楚，真想悄悄闯进去看看，又顾虑给人留下粗鲁野蛮的口舌，给青蛙找麻烦，他犹豫再三还是忍了，只好蹲在草丛中静候。草丛里闷热，太阳照射下来又没个遮阴处，晒的人汗珠子不停从脸上淌落下来，犟猴顺手?把草节，三下二下编了个草帽顶在头上，两眼盯着村里。
犟猴爬在草丛中苦心张望，丫的头小鸟仵地顶的慌，翻个身仰卧不成，侧卧也不成，只好趴在地上把个腚沟子蹶的老高，一时好受了许多，时间一长就不知不觉睡着了。突然被人腚尾上踩一脚，一下疼醒。就听到有人问“谁呀躲藏在这里偷懒睡大觉！”
犟猴翻过身来一看是花公鸡正抿着嘴笑。犟猴张他一眼，捂住下身欲哭无奈地坐起身也不说话。
花公鸡正经地问：“想见小青是吧？你躲藏在这里等没用的，大半天了见到有人吗？”见犟猴急火攻心的样子不答话，忍不住一笑：“嗬伤着小鸟了？败败火没事的。大哥去给你通个信可好。”
这小子虽然有点烦人，也算有灵性正愁找人他来了犟猴笑了，再一想不对呀，随口问：“你怎么知道我藏在这里？”
“大半天了见到有人吗？”花公鸡明知故问，装个关心的样子有意挑逗犟猴。
犟猴明白了，原来这小小早注意到自己了，这不是故意来踩我一脚吗？****的你行。心里骂着，脸上却不由的苦苦一笑，抓起了脑门：“往日这路上都有人，今儿咋回事，死活不见了人，正愁着找人带个信呢，你来的正好。”
“给谁带信？”花公鸡斜个眼一脸坏笑，瞅着犟猴问。
犟猴：“还能是谁，小儿国的牛大卫士呗，随便也帮我传下小青。”
“你呀太执着，何苦为难自己，轰轰烈烈一场只想讨好牛大爷给点恩惠，他可是个小气的人，不把你榨干吮尽你别想捞到半点星光。你不了解他，我可是太了解了，有星点好处恨不得自己吃光?尽，哪有别人的份儿。去巴结这几巴吊人哼哼不值得。求助他不如乘早求自己，脑子灵活点，看清形势吧。”
“看你说的，他亲口承诺的事肯定会兑现的，我不能白白放弃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被遭践的果树经我们一整治活过来啦，又开始发芽开花要结果实了。”
花公鸡一下来了兴趣，追问：真的？哪我的几颗树如何了？
犟猴：“赶紧抢救，都有希望救活吧。”
“哦，都死跷跷了，还能起死回生？兄弟你真行。嘿嘿不行，我得赶紧去瞧瞧我的树。”花公鸡一兴奋，说了就要走，被犟猴一把拉住：“我的事呢？”
花公鸡：我先去看了果树回来再说吧？
犟猴：不行，我等的真急呢。
花公鸡：救命如救火，活不活争得就是一口气的事，我就三棵树万一抢救不及时…我怎么办？
犟猴：你先做了我的事，你的果树我保活，不活我赔。快去通知小青，我在这里等着。
花公鸡：这还差不多，欧了。哎牛大还通知吗？
犟猴：他先算了吧，让我和小青商量一下再说。
“别遮遮掩掩的装正经了，找什么借口？不就是会情人吗？那点小心思我懂。不过你不能在这等，这里太显眼了，小青姑娘脸皮薄，是个正派人，再说她现在是在接受惩罚，在反醒期被人看的紧，现在叫人看到这可是犯上作乱影响就大了，她不是还争取成人礼吗？你不要给她弄砸了。你们仨人呀蚁老头死了，小青姑娘多本份也让你害惨了……
犟猴急了，抓住脑门不知如何是好。
花公鸡：有个地方搞约会到是行，就是…你去不太适合。
犟猴：我急…急的心都快碎了，有什么不合适的了？
花公鸡：你们正经人荒郊野岭做那事，多不体面，万一被人告发了名声就毁掉了。
犟猴：别挖苦我了。
花公鸡不情愿地：好吧，你去那边林子里等着，我常去那里很安全，草窝窝都是现呈的，不过我从没告诉过别人，今儿是兄弟你，我没法了，你去吧。我这人帮助别人做事都是掏心掏肺的，这种秘密的地方都告诉你了，也不知道别人背后咋说我呢，我真傻是吗？
犟猴连声感激道：“兄弟谁敢这么说？！不知好歹还是人吗？你的好意我决不会忘了。快去快来，别让我等的太久了，我这就过去等你们。”
犟猴快快地向那片林子跑去，他实在不想和花公鸡斗嘴纠缠，一溜烟就没了人影。
“小子你清高自傲看不起我，现在知道求助我了。”花公鸡得意的笑了。不知道怎地，在花公鸡心里总觉得有一股厌气出不来，一直憋在心里，还说不出口，一个外地流浪狗?三喝四地，在大家眼里却成了人物，这他娘的算什么事！心存不满的公鸡，今儿瞅着机会不疼不痒的踩人家一脚丫儿，此时说不上的爽歪了！总算出了口恶气。花公鸡痛快了，心里美滋滋地站在原地没动身，犟猴站在远处的土包上向他不停的挥手示意己到目的地了，看到犟猴那猴急猴急的可怜样子直觉的挺可爱的，妒恨的心里渐渐消失殆尽。这会儿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看着看着又觉得自己做了亏心事似的心里难受起来，没仇没冤的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呢？犟猴做事讨好头人固然可恨，但人家为的是找生活落脚，一个人流落到这里，没日没黑的修桥护果林也可怜兮兮的，大家也都跟着沾上了光，自己分的那三棵树，不是他能有吗？犟猴人不坏又豪爽大方，真不该这么对他。花公鸡的这一脚踏在犟猴的腚上，也叉在了自己的良心上，他心里犯堵，怀疑自己的良心坏了，一路自责的往回走……
月亮升起来了，林子里的那棵歪脖子大古树叉上有一鸟巢，乌雅站在窝边的树枝上一声一声勾着脖胫使劲的叫唤，象叫魂似得，让人心急烦了。犟猴站在土包上焦急地张望着，远远望去，村落人家的灯火陆续息灭…犟猴一直等到现在，仍不见心上人来相会，心里一个劲的说着“来吧快来吧……”他猜想着如果通知到了，小青姑娘这时应该出来了吧，如果不能来一定遇到难处了，再等等吧。
“头人你在哪里……”不远处传来小蚊子的呼唤声。
小蚊子气喘吁吁跑来，悄声问：“头人是你吗？呜呜…”带着哭泣声来到犟猴面前。
“头人小蚊子前来汇报三件大事：蚁老头诈死被人抬出来了，白鹤姐姐被人发现了，公鸡大哥领着一大帮人在果林里闹腾呢。”小蚊子把三件事汇报的简明扼要，听的犟猴一愣一愣地都来不及思考。小家伙说完就瞅着犟猴身后东张西望，似乎在他身后寻人。
“诈死？”犟猴惊诧地哎哟一声，转而有点激动在脑门上狂抓几下，他拽着小蚊子：“你说蚁老头诈死？”
小蚊子点头一笑。犟猴也高兴一笑：“这老头真能作怪，我说他怎么舍得去死呢？……原来他有装死的本领，如此说来……”犟猴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严肃的问：“白鹤姐姐藏在地窝里怎么会被人发现了？”
小蚊子咀一嘟埋怨起来：“母鸡姐姐犯精，真讨厌！别人藏的好好的，她非说蚁老头是诈死，来到地窝里找情况一下发现了白鹤姐姐，她追着白姐姐问这问那，还叫白姐姐不要躲着藏着，她说她能帮助她，她还装的象个大官一样，说什么一一道开僻新天地呢。头人你给母鸡姐姐封了个多大的官？她神气的了不得，象真的一样。”
犟猴：“我能封她什么官?自己在装大爷呗。说些豪言壮语，就被她哄出来了？以后要长点脑子。”
小蚊子：“是的，她太能装样子了，我被她哄了。不过，我也觉的她说的很有道理。大家都躲着藏着吃饭怎么办？找点东西吃象做贼一样悄悄地，太麻烦了。”小家伙说到这，眯眼一笑，悄声问：“头人会到情人了吗？”
犟猴噔他一眼，纠正道：“谁说是情人？我们是同志、是同志！”
小蚊子哦了一声道：是革命同志吗？我听头人们常这么说的。我知道这是最尊敬的称呼。”
犟猴：“对，是革命同志。我的革命同志一定遇到困难了，不能按时到达这里与我会面，你说这个时候我们应该怎么办？”
小蚊子：“回吧，大家都等着你呢，革命同志的事下次再联络了。”
“他遇到困难了，一时脱不了身，或许再等一会儿她就来了呢？”
犟猴心有不甘，话才说完，小家伙就嘟起了小嘴说：“头人你是想叫我在这里等你的革命同志吗？我怕。这里黑漆漆的，她敢来吗？白天都很少有人到这里，这里经常有鬼叫，我们从不敢到这里玩。走吧。”小家伙这样衰求着，犟猴也不好强求了，只得拉上蚊子回果林。一路上小蚊子走的跌跌撞撞，犟猴把他往肩头一抛，小蚊子骑在了他的脖肩上朝回走。一轮晧月当空照，楚楚的月光洒在地上如白昼一般，到了桥上就听到果林里传来阵阵说笑声。“快放我下来”小蚊子叫着要去，犟猴将小蚊子放下来。小家伙一溜烟就进了林子没了人影。果林间蝶飞蜂舞，花公鸡一伙人在打理果树，好一派繁忙景象。
安居的人，很容易找到快乐，往往是一些很平淡的小事也能引起一片笑声…在这说笑声中，少了一个人的声音，小青此时在场多好。犟猴在桥上停下脚步，心中愁怅，扶住桥栏望着一河翻淃的流水，小青姑娘的虚影在眼前一幕幕浮现出来，她的笑脸她的声音……
白鹤来到桥上，静静的走到犟猴身边为他披上一条白纱，犟猴这才注意到白鹤姑娘。话说回来，白鹤藏在地窝里的这几天，深感处境不妙，一个劲的向小蚊子打听小儿国的事。小蚊子乖巧懂事，对白鹤姑娘有好感，有问必答，两人相处不错，当下就认了白鹤做姐姐。
蚁老头死了，让白鹤姑娘即心痛惋惜又去了一份心病，免去了逼婚之苦。犟猴自埋了蚁老头后有两天了没来地窝看她，她担惊受怕的藏在地窝里实在不是滋味，心里一头念着青蛙回到村里，族人们要惩罚她，她现在怎么样了？又念着犟猴孤孤单单一人在外闯荡别出意外，现在可好，这蚁老头又活了，是否还要逼婚呢？这让她不得不自己的出路担虑了。
“她没来见你？”白鹤小声问。
犟猴摇头苦笑一下，心里酸楚楚的。
“世上有三种人，好人、坏人其中还有一种人你知道是什么人吗？”
“你在研究人吗？我没有闲心去思考这个问题，我只想安静一下。不过……你说我是好人还是坏人或者是你要说的第三种人？”
“你不是好人，当然也不是坏人就目前而言，你正是我想说的那种人。你想知道自己属于哪一种人吗？”
“看你的表情是很认真的，就告诉我吧。”
“世界是由好人和坏人来主导的，我想这一点你是明白的。你知道他们凭借的什么吗？不是因为他们有多能干，而是因为他们有思想和主见。他们说的话都很有道理，我们听不出好坏，辨不清真伪。”
“我不明白你要说什么？是告诉我怎么做人吗？”
“不是的。我想告诉你坏人太聪明了，他们总是表白自己是救星是大善人，我们总是被这号人利用。为什么？你我目前都属于那种没有思想和主见的人，我们并不知道我们面前的人是好人还是坏人，就把希望寄托于他人、由别人掌控所以被他们左来右去？我们跟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将来会在哪里。你应该明白了眼巴巴看着梦想要成真了，却被人一挥手把梦想变成了永无止境的幻想……”
“你是说我傻吗？最终糊糊涂涂的都不认识自己是谁，在做什么要什么的傻子吗？”
“是的。除了幻想你还有什么指望？一切都在别人手中，别人一再食言你又能怎样？你敢要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吗？”
“我不做强盗，我是好人，除了你，大家都认为我是好人，这就可以了。”
“好吧，我不该妄加评论你的做为，让你生气了，给你增加了烦恼，我向你道歉。”白鹤双手合十，向犟猴鞠首道欠。
犟猴急忙扶起她，噔起了眼睛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这里看不到未来，担惊受怕的日子，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该走了。＂
“你住嘴！这时节天下大乱，人心恐慌、强盗横行，你一个弱女子怎么逃生？不可不可，你是没有尝到做流浪的苦头。我们一起讨生活好歹也是一个伴嘛。”犟猴拉住白鹤的手就要往回走，白鹤不肯，去意己决。犟猴缓和了口气道：“明天早上我就去找牛大讨说法，万一不成我们再商量如何？”
白鹤这才点头允许了。
“你们说完了没有，大家都等着你俩呢。”母鸡带着果林干活的人聚集在桥头，她悄声地向着犟猴?喝着问。
大伙儿见犟猴拉着白鹤的手走来，都笑了起来。花公鸡涌着蚁老头上前与犟猴见面。蚁老头低个头象罪犯似地：“我丢人我丢人。”痛哭流涕，不敢抬头看犟猴。犟猴热泪盈眶上前紧紧抱住蚁老头，连连安慰老人。
蚊老头诈死是不想交人头税，为小儿国贡献了大半辈子精力，眼见自己老球了也没争取到成人待遇，生老病死概没人管，也没人问，愁的老人家成天就捣鼓这事。他恨那些吃白食，不做事的人，当然也对头人不满，遇人就说：族群里的头人们只管活人收税上贡，不管别人老来生死，是缺少良心没有进化的猪。他平时就心中积怨劳骚话多，自然不讨好，被头人抓住把柄当街训?打扳子，反弄的蚁老头在人前人后没了脸面。人活一张脸，树活一身皮，蚁老头混到这份上自叹白活了这么多年，遭罪不少却没混出人样来。他着磨着自己的后半生是没得着落了，不如乘早为自己找点积蓄，备点防老养老的东西，一旦人老了真爬不动了，找不上食吃也不至于饿死。正好有了三十棵果树的封地，他不再指望在小儿国的成人待遇，有了封地不求人了，自己可以养活自己了，更美的是天上掉下来一个大姑娘，呵呵一连兴奋了几天。然而税是按人头上的，人在小儿国的名册上，税是一个不能少，你不死消不了名就要交税的，不交就是一大罪过。靠自己寻食那户藉着实就没了吊用，成了负担，思前想后以死了之消了名，免了税赋，一身轻松，嗬……悄悄躲进果林隐性埋名，管它昏天地暗有美女相伴，逍遥自在多美呀！这老家伙趣想趣开通了，一不做二不休真干起了这诈死的勾当。然而蚁老头的举动早被花母鸡看在眼里，蚁老头挖地窝子真下功夫，不象別人搭个临时落脚处，只是来果林玩耍时休息方便。当时母鸡就问，大兴土木，像是建新家似得，蚁老头只是吱吱唔唔不答话。更让她想不通的是蚁老头山呼海叫地去跳河寻死，闹的沸沸扬扬，生怕别人不知道，实在反常。当时，大家苦劝不成还是眼巴巴看着他跳河了，河面上不见了蚁老头的身影，大家惋惜地咦呀几声便散了去。蚁老头死了并没有多少人去再意他。死人不奇怪，奇怪的是怕死的人好端瑞去寻死了，真是去死了大家往往也就奇怪不怪了。可是那生活才有了兴头的人为了三十棵树的封地高兴的死去活来的人，还真是因高兴而去寻死真是活见鬼了，这让花母鸡左右想不通。当她在果林中见到蚁老头的坟时，她笑了，连连骂道：下作下作！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做。蚁老头啊下辈子真不想见人了吗？骂完就叫来蝴蝶和小蜜蜂将蚁老头挖了出来。一看蚁老头的脸呈红润色有光泽，叫道：“争开吧，装个死样哄谁呢？蚁老头啊下辈子真不想见人了吗？咱别丢这人，现在起来还不迟。”母鸡一番好心肠到是为了蚁老头的名声着想，那知道蚁老头仍闭着眼睛，心里那个恨呀，好事全被她破坏了。母鸡也不客气对着他脸上就啄下两口，鲜血流了出来。蚁老头忍了疼依然装个死样，被人拖了两腿仍在太阳下暴晒。蚁老头啾着没了人，自个起身悄悄躲了去。诈死通俗说法就是活人装死人，陈尸不腐憋个十天半月不用喘气，死人一样，是蚁人祖传的逃生之术，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这么做的，因为这么做太下贱了，是没勇气气概的表现为人不耻。蚁老头的诈死果然被母鸡猜中了，现在事情揭穿了，蚁老头心里感到实在没脸见人，更要命的是被族人们知道了将如何处置？他胆颤心惊一个瘦骨嶙峋的身子骨藏在草丛里缩缩的没人样了。人到这份上，可怜！
“伙计们听我说，犟猴给我们大家带来的好处比天大，这里面也有蚁老爸的一份功劳，他是好老头。他做了一件不光彩的事情，害我们白白为他痛哭一场，嗬哟也是为了养老嘛，他己经这样了，为什么还要去伤害他呢？我们大家都要为他保守秘密，不能叫头人们知道，过了三七他才能被除名，那时管球了，老头不用上税可以安心度个晩年了，大家说好不好！”
“好哂！”大家齐声叫了起来。
小蚊子嚷着：还有我白姐姐的事呢，也要保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