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师好阔便从自家房门走出去,抬头看看东方的山巅,月钩初上,漫天星斗眨眨生辉。他没空欣赏美好的春天夜景,径直走向一处院落。
在院落一间屋子里坐下,屋里充满药味儿,节能灯管的光芒比星光更加灿烂,灯光投在床上,正躺着一位脸庞精瘦的老头。他蓄着小山羊须,其中黑白胡须斑驳不纯。
“孙支书,身体还好吧。”师好阔将凳子搬近床边,对老头嘘寒问暖起来。这老头正是豆豆村的村支书,叫孙不乐。师好阔瞥一眼关紧的窗户和门板,不待孙不乐答话,“一切都按照您说的办了。不过,今天这场架没有挑起来。”
“怎么回事?”孙不乐浑浊的老眼闪出一道精芒。
师好阔就把今天和龙潭子村争执的始末说了一遍。孙不乐眯着眼睛认真倾听,身体已经不知不觉支撑起来靠在床头了,他道:“也罢,既然师梦虹这丫头不打算武斗,那就遂了她的意愿吧。我看这林仰天八成也是她安排的,否则以林家那小子的脑袋,不会想出这法子。就算能想出,他也不敢出头。所以,问题的关键还是师梦虹。我们莫要被她的障眼法给蒙蔽了。”
“那是,那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师好阔眼巴巴的望着孙不乐,“我看这个参赛名额还是要争取的,我去比赛,然后比输掉……”
“胡说八道。”孙不乐打断他的话,“你输了以后怎么去当村长?我们要扳倒师梦虹,就是要损了她的威望。现在的情况也不坏,你就让她选人,不管什么人,除非了赢了比赛,获得村民的认可。一旦输掉,那么师梦虹脑袋上定然要挂上识人无方四字。以后她做什么再也不会有人听她的了。”
“也对,只是万一赢了呢。”师好阔有点犹豫的嘀咕,本来这村长职位当初自己也是很有利的竞选人手,无奈国家要搞大学生村官这一zheng策,再加上师梦虹家里的一番运作,居然让刚出校门的女学生给当上了。真真是翻天了,黄毛丫头她懂得啥?所以,要让她一事无成,把她撵下台。
“赢了?”孙不乐眯着的眼睛睁开一些,瞳孔里精芒更胜一些,“她赢不了的。以我对陆豪的了解,他现在肯定在想办法让她赢不了。所以,这件事情你不要再插手了,赶快过去跟师梦虹辞掉这个参赛人选的申请。”
……
“黄广鹤,就按照刚才商量的办法去做。你带上几个人,潜入豆豆村行动吧。我们村有水没水,就看你今晚的行动成果了。你有没有信心完成任务?”在龙潭子村的一处民宅,响起这段声音,说话的人正是白天带众与师梦虹对峙的陆豪,现在正吩咐一名青年人。
“放心吧陆村长,这件事情神不知鬼不觉,料想豆豆村的人肯定不知道我们会出这招,等他们明白过来为时已晚啦。”被称作黄广鹤的青年哈哈大笑,笑声中带着阴险。笑罢,补充一句:“为了保险起见,我要带上从部队退下来的两个兄弟——江通、江岸。”
“准了。”陆豪大手一挥,打了一个哈欠,“快去吧,现在天色不早了,记住,我们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要完成刚才商量的目标!”
……
“不准去。”麦春双手叉腰站在林仰天面前,不让他再和师梦虹碰面。就在刚才,师梦虹派遣堂妹师慧清前来邀请林仰天共商明天比赛事宜,可是师慧清前脚刚走,麦春便竭力反对了。
“麦姨放心,我过去并不是答应参赛啊,是去辞谢她们的邀请。毕竟礼尚往来嘛,人家赏识你,你不去也得表示一番感激涕零吧。”林仰天放下手中碗筷,正打算从她身旁夺路而逃。
麦落花在旁边看不下去了,觉得妈妈太蛮横,劝道:“妈,这件事情关系到全村人的浇灌,作为村里的男子,哥哥理应挺身而出,为大家的利益着想。”
“屁话。你还是小孩子,一边玩儿去,这是大人之间的事情你不懂得。”麦春怒视女儿,“正因为是关系到全村人的大事,我才要他不要出头。这摆明了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反正天塌下来自有高个子顶着,那么多村里的壮汉不请,偏要你唱主角?撒泡尿照照自己,算哪根葱啊。”
林仰天也习惯了出口成脏的后母,反正从小到大自己从来没有被看得起过,也不差这一次两次,便道:“那我出门散步总可以了吧。”
“还有诸多借口呢,事后要是输掉比赛,被全村的人戳脊梁骨,可别怪老娘现在没有提醒你。”麦春哼一声便回房去了,门被狠狠地关了起来。
于是,林仰天便缓缓走向了师梦虹住所。
却说这师梦虹的住处果然不同凡响,收拾的那叫一个清静,窗台上还养了几盆盆栽,空气中透露着一股子小清新,茶几上还摆满了一套茶具,远远就嗅到一股子茶味,想见此间主人经常使用。还有一套古朴古香的书架,表明了主人生活品位。在这文盲率超过百分七十的豆豆村,师梦虹立刻显得很清高。
此刻,师梦虹正在茶几前和师慧清交杯换盏,林仰天远远在门外就听到她们之间清脆交谈,待他走进门,四道明媚的目光便锁定在身上。这阵势是生平头一次遇到的,猝然间手足无措,他用手挠了挠脑壳道:“这个,这个师村长,您喊我来有什么吩咐嘛。”
“吩咐到没有,只是请你来讨论一下明天的事情而已。”师梦虹看出他的局促,便起身请他进来,安排落座。不露声色斟了一杯茶,“就当在家里好了,别拘束。”
林仰天捧着热腾腾的茶杯,轻轻啜了一口:“我只是一个粗人,不懂得拐弯抹角,您就直说了吧。”
“爽快,我就喜欢和爽快的人打交道。”师梦虹也放下手中的杯子,“既然你提议自行车比赛,那么心中可有必胜的把握?”
“噗~”林仰天有点蒙了,这比赛还有必胜的把握?您真的把我当成神仙啊,便老老实实回答,“没有。”
师梦虹那双美眸再次盯紧他,四目相对,良久之后才转移,道:“真的没有嘛?”
“真没有啊。”林仰天依然是这句话。
“所以,我们必须有!”旁边一直不吭声的师慧清开口了。她这一开口,可把林仰天吓了一跳,啥叫必须有?
似乎看出了他的惊讶,师梦虹补充道:“就是请你来商量一个必胜的办法。怎样在明天的比赛中,赢!”
“那我还是回去睡觉得了,这种事情是你们这些读书人整的玩意,出谋划策我不在行,让我刷刷油漆还是可以的。所以,就这样吧。”林仰天说完便起身,“而且,白天好像还有一个师好阔跟我争抢这个名额呢,你们何不找他试试。
“他来了,又走了。说是退出明天的比赛申请,所以,目前只有你一个人选。”师慧清继续说着。
“为什么村里这么多老少爷们,只有我一个人选?”林仰天不解。
“因为刚才我们已经把适合参赛的人选都邀请了一遍。”师梦虹无奈的看向林仰天,“可是,这些人都异口同声拒绝了,他们认为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事情是你提议的,想必你应该最有把握。所以,还是由你勉为其难明天上阵杀敌吧。大伙全靠你的表现了。”
“我不信,这明显是推脱之词,他们怕输掉。所以便讹上我了。”林仰天不服,辩解道:“那个住在村头的林飞飞,是个壮小伙,他完全胜任这项任务,请您务必说服他。我看好他。从幼儿园起到现在,我骑自行车就没有胜过他一次。请务必相信我的真实经历。”
师梦虹无奈道:“你以为我没有邀请过,你知道他怎么说的么?”
“怎么说?”
“他说,光论技术,天下间骑自行车还真不怕了谁。可惜,他喂猪的时候,只因为说了一句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结果被猪踹了一蹄。重伤不治正躺在床上待死呢,不信你可以看看这张照片。”师慧清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照片递过来。
照片上果然一幅惨绝人寰景象,一人浑身打着绷带,只露出一双眼睛,还可怜兮兮望向镜头,那绝望的神情让人不忍再对他提诸诉求。
“哎!”林仰天叹息一声将照片递回去,“可是,住在村尾的林乐乐也是个天生的运动员,选他吧,包你赢。”
“你以为我没去他家吗?”师慧清恨恨说着:“他说,他听了林飞飞的事情,认为对方完全是在逃避责任,压根不信。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他也跑到林飞飞家的猪圈里,用高音喇叭对那头母猪大吼大叫‘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那母猪果然大吃一惊,踹了他一脚。”师慧清怅然道:“这会儿林乐乐也躺在床上。你说人怎么这么蠢,没事儿试验这个做啥?害我们村白白损失两名好汉。”
于是,林仰天继续说了一连串村中青年、中年、老年的名字,很不巧,个个都在几个小时间发生了事故,不是被猪踹了,就是被狗咬了,至不济突然腹泻不停还在厕所蹲着呢。
“那这么说,整个村几百号汉子,目前就剩下我一个人是活蹦乱跳的咯?”林仰天很不自信打量自己在地上挺拔俊俏的身影,颇有点自伤。
师梦虹很肯定的盯住他双目:“是的,你完全可以确认这一点。拯救豆豆村就靠你了。我知道这一点像小说,可是,生活有时候不就是比小说更巧合吗。你必须相信这一点,不信你可以到他们家去看看。”
“不用了,师村长,既然大家都认为只有我才能拯救豆豆村。”林仰天忽然豪情万丈道:“那我就试试吧。不过说好了,要是输掉比赛,谁也不能赖我。”
“不赖你,不赖你。”师梦虹应声做答,心中腹诽,不赖你赖谁?大家不都这么想的吗?
“也罢,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福祸避趋之。我不入地狱…。”林仰天低声嘀咕了两句,接下来在友好的氛围中跟两位美眉商谈了明天的具体事宜,其中内容就不能为外人预先道白了,否则明天要是泄露了,岂非大大不妙。总之,欲知后事如何,窃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