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9月23日
今天是告别伊莎兰海涛声的日子。早上起来,感觉雾格外的浓,几十米以外的山,在雾中;十几米以外的海,也在雾中。伊莎兰成了雾的海洋。
是用这种方式表达对我们这些中国人离去的失望?难道那些逝去的印第安人的魂灵真的还没有飞到太平洋的彼岸,而仍在伊莎兰的上空显灵?因为我们知道,这个地方很少有中国人出现。按照当地的传说,印第安人是从大洋彼岸过来的。假如是这样,总也见不到故乡来人,也是一种遗憾。
不过,我倒是今天少了些许遗憾,正是因为他乡遇故知。
在中国驻旧金山的总领事官邸,我拥抱了总领事高占生。他是我的中学同学,1965年,我们一同考入北京外语学院附中,她的太太也是同班同学。当时我们有几个同学关系密切,为了显示这种密切,我们互相交换了名字,高占生正好用了我名字中的一个字:“兴”,变成了“高兴”。今天见面,甚是高兴啊!那时,我们同住一个宿舍,同在一个课堂,同去步行串联,为了探寻革命圣地,9天半走了760里路,从西安走到延安。直到一个大浪把我们打得各奔西东,我去当兵,他去当了工人。他今天才告诉我,当年,他是如何向往穿上军装。为了能当兵,视力不佳的他甚至背出了视力表的每一个符号的发布,说到这里,他又背了一遍!四十多年啊,居然还背的流畅!
不过,他不但视力不佳,而且太不佳,居然没能看清人家指的到底是哪一个符号!现在是当笑话说的,当时,一定是心疼了好多天。
从伊莎兰出来后,我先去了斯坦福大学,这所名校,是我非常向往的地方。《领导者》杂志的一位作者薛理泰先生就供职于此。他特地为我安排了见大名鼎鼎的国际安全和核安全专家刘易斯。81岁的刘易斯可以说是坐着中美和朝美核安全的头把交椅,现在华盛顿的许多专家学者都是他的门生,包括前国务卿赖斯。刘易斯告诉我,他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就开始致力于中美两国关系和安全的研究,许多重要的外交事件都有他的心血,从那时的乒乓外交直到目前的朝核危机。在他的办公室里,有着浓浓的中国味道,无论是墙上的画、桌上的摆件还是书架上的图书。
在他的讲述中,他提到了一个中国的单位:九院。我听了觉得十分亲切,我告诉他,我的父母就在九院工作,而且我的父亲也是死于核辐射。我们提起一个个熟悉的名字:朱光亚、王淦昌、邓稼先,他们都是九院的功臣,有的还是我的邻居。刘易斯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他和薛理泰先生撰写的英文书送给我,书名是:中国制造原子弹。
漫步在斯坦福的校园里,是一种享受。我从胡佛研究所走过,知道两蒋的日记现在还存放在这里;我走进大教堂的院子,罗丹的雕塑静静地站在阳光下;我站在喷泉边,看阳光少年在水中嬉戏,有的女生就是三点式,有的男生光着膀子,无忧无虑。这就是斯坦福,100多年的学校,还是有着蓬勃的朝气。
薛先生在大教堂的院子里,给我讲了一个故事:这个教堂,建于100多年前。到了该翻修的时候,校方得到了这样的两种选择方案,拆掉原样重建,要花2500万美元,而修整保持原貌,要花5000万美元。校方研究决定,采用修整方案。他们认为,拆了重建,也许一模一样,但是,实际上已经不是原来的建筑了。
晚上的旧金山,浓雾遮住了山城星星点点的灯光,雾气浓得成了水,滴滴答答地落在了我的身上。我不禁想到,当年,许多中国人远涉重洋来到这里采金,致使这里以“旧金山”闻名,当年的雾水也是如此吧,滴在我们的前辈身上。明天,我就要回北京了,这雾水,真值的我牢牢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