莼鲈之思
人们对于家乡的思念,往往会借助食物来传递。
西晋时期,文学家、书法家张翰在朝廷中担任大司马东曹掾。他看到当时政治腐败,天下纷乱,发觉自己难免会遭受不测之祸。于是以秋风渐起,心中思念家乡的鲈鱼、莼菜为借口,从京城洛阳辞官返乡,垂钓于江南水乡的一隅。张翰说:“人生贵得适志,何能羁官数千里,以要名爵乎?”又说:“使吾有身后名,不如即时一杯酒”。
张翰的归隐并非难以言明。文化人的敏感和狡黠,使他不能不逃离政治的是非圈,以明哲保身。思念家乡的鲈鱼,为了一快朵颐,而离开自己在京城的爵位和锦衣玉食的生活,这理由似乎站不住脚,却又不失风雅。他正是以这种模模糊糊的办法,在齐王司马冏面前搪塞了过去。
从此以后,莼鲈之思成了人们思念家乡的代名词。
张翰所思念的鲈鱼,是四腮鲈,尤其以松江秀野桥所出产的鲈鱼最为有名。鲈鱼常常由大海溯洄到松江的秀野桥附近,然后再分散到大小小的河道中发育成长。秀野桥始建于元代,原来是一座木桥,明洪武年间改建为石桥。它的附近还有两座桥,一座叫秀塘桥,一座叫秀南桥,三座桥形成犄角,在沈泾塘、市河、黄祥港三条河流之上,三桥并卧,成为松江一景。
松江鲈鱼溯游能力强,喜欢激流奔涌的江水,古时候秀野桥下的沈泾塘面阔流急,石砌岸驳在漫长的岁月中受到潮水剥蚀,在江水中形成了大大小小的孔洞,恰是鲈鱼最好的栖息之处。江潮来袭时,沈泾塘和附近的水流汇集在秀野桥一带,潮涌回漩,鱼虾麇集,成了松江鲈最好的食料美饵,这个地方的鲈鱼得天独厚,生长状态极好。仲秋季节,鲈鱼从东海迴游入海,捕捞后做成鱼脍,味道特别鲜美。
历代文人曾为之写下了优美的诗句:“西风十里松江路,不为鲈鱼不忍归”,“鲈出莼乡芦叶前,垂虹桥下不论钱”,“不信轻船来往疾,筠篮验取四腮红”,使鲈鱼名声大振,却将张翰的本意忽略了。
松江鲈是一种作短距离降海产卵洄游的鱼类。幼鱼于每年4月下旬至6月中旬,由沿海溯河进入通海的河流中,在淡水中生长、肥育。11月开始至翌年2月,陆续顺着河水入海,进行生殖活动。近代,松江鲈鱼逐渐减少甚至频临灭绝的原因,就是因为河道环境变化,导致鲈鱼无法进行正常的洄游,乃至遭受灭顶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