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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因缘际会(全)

市中心步行街上新开了一家甜品屋,能抢到市中心的商铺不仅要付的起天价地租,还得有足够铁的人脉从人海里挤得头破血流争夺这块黄金地皮。

这家店的店名很有趣,叫做“Hestia‘sTalent”,赫斯提亚是古希腊神话中的美食女神,一听这家店自称有神的天赋,被勾起好奇心的客人们蜂拥而至。

这究竟是怎样的美味呢?

据说,这家店的房东为了抢到每天限量版的“抹茶天使蛋糕”不惜将租金缩水一半;据说,在奥斯卡红地毯上的国际巨星不远万里乘飞机到喧哗纷扰的市中心品尝;据说,福布斯富豪榜上的商界名流推掉了几亿利润的生意单子只为空出时间一饱口福;据说……

各种各样的八卦传说将这家店穿得神乎其神,越来越多的人们需要提前一个月预定才能一偿所愿,而这一个月里的煎熬与渴望更是将人们舌尖上的欲念放大到了极致。

这天深夜十点,Hestia‘sTalent的员工们正陆陆续续地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回家,一个长发飘飘的女人踩着细长高跟鞋推门款款而入。

一个青年男员工露出职业笑容:“小姐你好,我们打烊了。”

女人冲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清脆的声音像叮叮咚咚的小溪水一般好听:“我不买东西,我是来找你们老板哒。”

男员工重新仔细打量眼前的女人,一身薄荷绿露肩长裙,浅黄色的灯光照在她白皙的皮肤上,反射出象牙色的莹莹光泽。她的五官很别致,轮廓深邃明朗,最难的是没有画让人审美疲劳的一字眉,天生的柳叶眉雍容大度,一颦一笑间仿若从中国古画上走下来的仕女。

男员工正欲说些什么,里屋的西装男人已闻声而出:“找我的?”

见员工们都散了,女人才大大方方地在甜品屋里参观起来,她也不跟男人打声招呼,像是在自己家似的随心所欲。见到精巧的摆件就随手摆弄两下,柜台上的菜单和账本她也随手翻几页,边看边愉悦地勾起唇角。

男人觉得新奇:“小姐,你不是找我的吗?”

女人回首嫣然一笑:“说找你只是个幌子呀,我不这么说现在哪儿能自由地逛啊?”

这回眸一笑把男人的心都笑软了。男人对女人总是绅士的,对漂亮的女人更是。他起了玩笑之心,佯装严肃道:“你再不说是来干什么的,我可要报警了!”

她靠近他,直到他们之间的距离只剩下呼吸。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却不料她上前逼得更近。他的背抵到了墙上,她对着他面红耳赤的窘迫样子噗嗤笑出了声。

“你这哪里像是外面传言的神之天赋的继承者?明明还是个孩子。”

他咬牙:“我明明二十六岁了!”

她慢慢踱步到沙发旁优雅地坐下,他不由自主地跟着她一起坐下,哦,就算他梗着脖子不承认也不行,他的目光被她的绰约的身影定住了,一刻都不能脱离。譬如此刻,她静坐垂首的样子也是那么的牵动他的心。这样萌动不安的感觉,距离上一次出现有十年之久了。

她问:“你被称作是神之天赋的继承者压力大吗?”

不知怎的,看到她以后他有种倾诉的冲动,他老老实实地说:“一点儿也不。因为我知道我的确有神的庇佑。”

她笑得额前碎发微微颤抖:“你真的是二十一世纪的新人类吗?现在可是无神论时代。”

他的目光如炬,语气斩钉截铁:“不,我真的见过神。”

他啜了一口茶,陷入了久远的回忆:“现在想想,那都是十年前的事了。我妈去得早,我爸又出了车祸,我一夜之间从被人照顾转变成要照顾人的角色。我那个时候除了念书什么都不会,嗯,说起来我的成绩非常棒,要是一路念到底混个省状元不在话下。”

他瞥见她一脸“吹牛不打草稿”的表情,提高了声音:“我当年经常考全校第一!”

“是是是,大人真乃神人也,您老继续。”

“我在路边摆摊卖过塑料盆、笤帚什么的,赚得微薄的收入虽能勉强糊口,却远远不能填满我爸医药费的无底洞。后来有一次收摊不及时,我被城管打断了腿,我爸捐了器官、卖了血才让我免成跛子。我到现在还清楚地记得,当年还差三天到新年,我爸等不及陪我一起过除夕就撒手走了。”

她静静地听着,他淡淡地讲着,他们像失散多年又重逢的老朋友一样秉烛夜谈。

“我卖了家里的祖宅盘下一家甜品屋,不论我怎样绞尽脑汁地费心经营,生意依旧惨淡萧条。就在我快被堆积如山的债务压垮的时候,一个小姑娘出现了。她那天喝了一杯我敷衍做出的椰汁西米露,然后十分认真地对我说:‘糖要放52。7g,你放了59。6g,破坏了口感。’”

“我以为她是个没事找茬的无事佬,懒得理她。哪知第二天、第三天乃至一个星期,她每天都来喝一杯椰汁西米露,喝完了给一句点评。第二天她给我的意见是‘吸管最适宜直径是1。12厘米’,第三天她又说‘最佳饮用温度是5。0摄氏度’。”

说到这里,他激动地站了起来,容光焕发:“我按照她说的一个字不落地照办,于是我的生意日益兴隆,每个客人尝过以后都如痴如醉,那样令人终生难忘的味道不是神谁能掌握?”

她问:“后来呢?那个小姑娘呢?”

他的目光逐渐黯淡下来:“当她指点完我店里所有的甜品以后,再也没有出现过。不过,神不都是这样的吗?来无影去无踪。”

“这样啊。”她侧着头想了想,说:“所以你逐渐把Hestia‘sTalent往全国更大的范围开连锁店,就是为了一边拓展生意一边找那个小姑娘?”

“嗯,如果找到她,我一定得让她尝尝我耗费十年工夫独家研制的‘抹茶天使蛋糕’,这是让好莱坞巨星都说‘wonderful’的美味。”

“哦?”她来了兴致,“我能尝尝吗?”

“可以,不过得稍等一会儿。”

他脱下西装系上围裙到后台忙碌起来,看着他专注制作的神情,她不得不承认男人认真时的样子是最迷人的。

他的注意力都倾注在手中的美味上,多少克慕斯、多少块杏仁、多少温度,他上万次实验后的数据早已烂熟于心。

“成了!”他抬头,整间甜品屋空荡荡的,浅黄色柔和的灯光都大开着,墙上的挂钟“哒、哒、哒”地走着,玻璃门关得紧紧的,窗户也锁上了,若不是沙发上的凹陷痕迹暗示着她曾来过,他只觉得自己做了一场梦。

她的影子在路灯下被慢慢拉长,像是不断蔓延的寂寞。

有梧桐叶悄然落地化成妙龄少女,对着她屈膝行礼:“赫斯提亚大人。”

她停下脚步,少女质问道:“神主大人让您收回那个男人的记忆,您怎么什么都没做就离开了?”

她闭目不发一言。

少女急切道:“人不配享受神专属的美味,您十年前教授给他的东西不该被人类掌握。”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他制作时认真的模样,那样温柔的神色是人类独有的。她说:“收回了他的记忆,这天底下便不会再有人惦记着我了。”

神是永生的,也是孤独的,他们不需要浪费过多的感情,因为他们有无穷无尽的时间可以随意挥霍。

她说:“小精灵,你明天预约Hestia‘sTalent下个月的‘抹茶天使蛋糕’,我很好奇‘人’究竟能不能超越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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