邋遢男子以及儒冠书生好似都未听到开门声似的,根本没有察觉到门口站着一位陌生人,仍旧自顾自的专注手中的事。
而苏河图也不着急,静静地站在门口,等待两人的抬头。
“进来坐吧!”邋遢男子猛灌一口酒后头也不抬的说道,儒冠书生翻动破旧书籍的手突然停顿片刻,而后又继续保持看书的姿势。虽然两人在他进院外大门时便已察觉到,但由始至终两人都未抬过头,更不用说看他一眼。
无所谓的耸耸肩,轻缓的走至四方木桌的左侧,正欲坐下却被儒冠男子阻止。
慢慢的放低手中的书籍,微微抬起头,凝神看着苏河图,声音极为严肃古板的说道,“那不是你的位置,你若坐下那就是破坏规矩。蒲团是圆的,木桌是方的,这叫什么?这叫天圆地方,矩法天地,乃成规矩。在这方圆之中,我们只能各居其位,规矩不能乱!”
听完儒冠男子的一席话后,苏河图才注意到这是左侧,而儒冠男子却坐在右侧,想来定是还有一位身分在儒冠男子之上的人,这确实不是他的位置。
端正的坐在下方后,儒冠男子方才满意的点点头,继而又接着看他的书籍,一副不再理会他的模样。
邋遢男子也抬起头,一副游离在半醒半醉的神态,浑浊的双眼显得异常空洞无神,轻瞥一眼后又低下头,耷拢着眼皮。
苏河图深呼吸一口,暂且撇开心中的万般疑虑,既来之则安之,缓缓从怀中掏出无禅子交予他的那枚青铜令牌,正准备放在木桌上让两人过目,说明来意之时,邋遢男子却是先开口打断。
“收起来吧,早就闻到上面那股让人作呕的腐朽死气。”邋遢男子饮下一口酒之后,眉头微微皱起,头也不抬的说道。
收回青铜令牌,疑惑的拿在面前,抽动鼻子狠狠的将令牌嗅了个遍,可他并没有闻到那股腐朽死气,悻悻然的重新放回怀中。
而此时,门外响起一阵沉重的脚步。
好奇的扭头看去,却只见一名体型魁梧,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踏步走了进来。
中年男子身着宽大的青色衣衫,即便如此也遮掩不住魁梧的身形与爆炸性的肌肉。奇怪的是他头上却戴着一顶破旧的斗笠,浓眉大眼,黝黑的面颊上带着憨厚的笑容,粗糙的手中捧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面条。
极为自然的坐在木桌左侧,将手中的大碗放至苏河图的面前,看着他咧嘴憨厚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然后又将手中的竹筷在衣衫上擦拭几遍,觉得干净之后方才点点头递给他。
奔波整日的苏河图肚子早已咕咕作响,感激的接过竹筷,看着面前香气扑鼻的鸡蛋葱花面直咽口水,迫不及待的开始狼吞虎咽。
不需片刻,一大碗鸡蛋葱花面被他吃得干干净净,连一滴汤水都未留下,最后还意犹未尽的添了舔碗底。
“呃呃……”拍了拍鼓起的肚皮,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
并非是太饿的缘故,实在是这碗鸡蛋葱花面条太过好吃,他发誓从未吃过这般美味的面条,即便他前世是二十一世纪的人。
看他如此风残云卷的吃完面条,斗笠男子露出憨厚的笑容。而邋遢男子则是一脸惊恐的看着他,连酒都忘了喝。唯一无动于衷的仍旧是儒冠书生,即便苏河图吃面条的速度再快,响动再大,他依然不为所动,自顾自的看着手中拥有魔力的破旧古书。
“够了吗?不够我再去给你做!”斗笠男子神色关切的问道,瓮声瓮气的粗旷声音听在苏河图的耳中却极为动听。
慌忙摆手,满脸感激的说道,“够了,够了……”
斗笠男子缓缓起身,拾起桌上的碗筷便往门外走去,但走到门口时却又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苏河图的背影淡淡说道,“你且稍等片刻,我去帮你收拾住处。”
昏黄的油灯在吹进屋内的夜风中摇曳不停,好似随时都会被吹灭一般,但却一直顽强的绽放火光照亮屋舍。
三人仍是沉默不语,气氛也显得格外凝重与尴尬。
不过三人并不在意,读书的读书,喝酒的喝酒,沉思的沉思,都在做着自己的事,也根本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待到半刻钟之后,斗笠男子踏着铿锵的步伐又走了进来,看着苏河图瓮声瓮气的说道,“今日,你也奔波劳碌了整天,且先歇息一晚,有什么事明日再说。”说完后停顿片刻,继续说道,“住处我已替你拾赘了一番,委屈你暂且住在旁边小楼的阁楼之上,虽然谈不上奢华气派,倒也干净利落,住得也能安心!”
待他话音刚落,邋遢男子满脸惊讶的盯着他,而后又看向苏河图,目光在两人的身上不停流转,最后终是停在苏河图的身上,眉头微微皱起。
而儒冠书生竟也缓缓抬起头,俊逸的面容上露出疑惑的神色,想要开口说点什么,最终却是欲言又止,轻轻叹息一声后又自顾自的看起古书。
苏河图却是比任何人都还疑惑,他不明白为何斗笠男子如此普普通通的话,却引得两人这么大的反应。
斗笠男子自然将三人的一举一动,细微的神色收入眼底,黝黑的脸上露出一抹无所谓的笑容。
反而目不转睛的盯着苏河图,凝神看着他泛起微微绿色幽光的血色瞳孔,若有所思。
苏河图被他深邃的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只能将脸微微转向一侧,不敢与之对视。
斗笠男子不以为意的淡淡一笑,好像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什么都不在乎似乎,轻声说道,“天色已晚,早些歇息!”
苏河图将目光偷偷地瞥向旁边两人,他不知道斗笠男子的话是跟谁说的,但看着无动于衷的两人,他方才知道是对他所说,斗笠男子接下来的话也证实了这一点。
“随我来吧!”
说完之后便转身向门外走去,在前面为他引路。
苏河图赶紧起身跟在他魁梧的背影后,害怕因慢上一步而跟丢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