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惊鸿舞,翩翩广袖情。若要故人知,松前月下时。”
我一边跳舞一边在心里默念着这首诗,广袖翩翩,寄托情思,每一下都是甩向广陵仙君,渴盼他能够领会我的意思。
广陵仙君突然抚琴相和,弹的是那曲名动天下的《广陵散》。
琴声铿锵悲壮、寄托哀思,我们这支舞的动作本来就编的铿锵有力,在柔美的同时尽显坚韧,此刻与广陵散的曲子正好相得益彰。而且,可能是广陵仙君的曲子里寄满情思的缘故,所有仙娥都跳得越发投入,而我看着广陵仙君弹曲子时那双温柔而多情的眼睛,亦跳得越发出神。
“仙君我是琯琯、我是琯琯啊!”我的目光一刻也不移地盯着他,心里百转千回道,“我就是天河边的那棵小水草啊!”
我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眼角流下一滴泪来,心里道:“你说过以后还会来看我的,仙君,我是琯琯啊,你不记得琯琯了吗?”
我心中万般情思无处发泄,突然间,我把我随身珍藏的手帕抛了出去,那块手帕是星宿老儿给我的,我一直珍藏在身边,因为那手帕上记录过广陵仙君与百花仙子的一段情思,见手帕如见广陵仙君,是我哭着喊着硬是要星辰给我的。
今日,我便这么把它抛了出去!我知道,手帕虽不是我的,可我相信,广陵仙君见了手帕绝不会无动于衷的!
如今这是我能够见广陵仙君唯一的机会了!
我广袖一甩,手帕正好落在广陵仙君的琴上,琴声戛然而止。
广陵仙君看着手帕,突然间,眼神里露出哀思:“这手帕是谁的?”
没有人回答他,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刚才每个人跳舞都那么仔细认真,根本没有人留意到我还扔了条手帕,此刻大家都你看我、我看你,却都没有人敢认领。
芙蓉仙子的目光更是如刀子一般地在每个人的脸上逡巡,那样子仿佛在说:“料你们也不敢承认!”
可是,我看着广陵仙君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手帕,眼神里仿若有对过去时光的无限缱绻和怀念,我的心里就压抑着一股情绪,不得不发。
突然间,我眼一闭、心一横地走了出来,对广陵仙君说:“回禀仙君,手帕是小仙的。小仙跳舞时把它带到身边,却不想舞袖时过于投入,惊扰了仙君,请仙君恕罪!”
说话间我感觉到一直有一个目光在看着我,我抬起头,我的目光正好碰上广陵仙君的目光,我突然大脑里一片空白、触电般地看着他,而他也静静地看着我,他的目光里带着探询也带着一丝不解,还有一丝说不清也道不明的情绪。
正在此刻,我突然察觉到我口袋里的小仙草开始不安地扭动起来,就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似的,开始变得冲动而不安。
我们的目光一直胶着着,直到芙蓉仙子的一句嘲讽打破了僵局:“这手帕是你不小心掉的?是吗?该不会是你故意扔的吧?”
她的目光一直恶狠狠地剜着我。
那一刻,我看着广陵仙君,来之前我已经乔装改扮过了,脸上涂了一层厚厚的胭脂水粉,芙蓉仙子根本不可能认出我来,广陵仙君也不可能认出我来。可我就是看着他,我很期待他会怎么说。
“好了芙蓉,我相信这个手帕是她不小心掉的。还有,方才的那个小仙,你处罚得也颇严重了些,我不过是忆起了一些前尘往事而已,你也不必行事如此狠辣。”
芙蓉仙子见广陵仙君将矛头突然指向了她,立马撒娇道:“哎呀,人家还不是怕仙君您受妖女的蛊惑嘛,虽然处事是有些不妥,但是芙蓉对仙君,其心还是日月可鉴的嘛!”
芙蓉仙子的话说得我胃里直泛恶心,是谁前一秒还哭哭啼啼地指正昴日非礼了她,这一刻却又不顾廉耻地倒贴广陵仙君了!我真想把含笑仙子当日指正昴日的话今日又原原本本地说给广陵仙君听,可是又担心芙蓉仙子当着广陵仙君的面反咬一口,以后恐对昴日不利,所以便忍住了冲动。
广陵仙君将手帕亲手交到我手里,眼睛却又忍不住地看了我几眼地说:“广陵在哪里见过仙子,为何广陵觉得仙子如此熟悉?”
望着他目光里的不解和探索,我真想告诉他:“我是琯琯,我是琯琯啊!是那天河边曾搭救过仙君的小水草啊!”
我们又对视起来,我的眼睛里挤出了几滴泪来,广陵仙君刚要有所表示,芙蓉仙子的一杯热茶就堪堪泼到了我的身上,把我今日的一身衣裙给打湿。
芙蓉仙子一副“哎呀,真对不起!”的表情,连忙吩咐身旁的小仙娥道:“还不扶仙子下去换衣服?”
“不、不,你们别带我走!我才刚见着广陵仙君呢!我还有好多话没来得及对广陵仙君说呢!”我在心里呐喊道。
没想到在这个时候还是广陵仙君出面救了我:“不用了,我那里还有几件干净衣裳,本来是为今天府中的女客准备的。仙子请随我来吧!”
芙蓉仙子正要跟着进去:“我帮妹妹换衣服就可以了!”
谁知道,广陵仙君突然间一个严厉的目光看向芙蓉仙子:“仙子方才连杯热茶都端不稳,恐是受到了惊讶,仙子还是好好休息吧!”
这就把芙蓉仙子给晾在了外面。
我随广陵仙君进了内室,他将一件缀有花瓣的衣服递给我:“广陵这里其实并没有什么女客的衣服,只有这一件衣服,仙子快换上吧!”
说完他将衣服递给我,立马回避。
我将被热茶打湿的衣服仔细地脱下来,又把这件缀有花瓣的衣服小心翼翼地穿上,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这件衣服有着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而且当我穿上这件衣裙,在原地轻盈一转,我发现原来它不仅缀有花瓣而且还是百褶设计,衣服自然而贴身,胸部和腰部的位置收紧,这分明就是一件精心设计过的且必须有一定位份的女仙才有机会穿的衣裙!
这件衣服是谁的呢?怎么会在广陵仙君这里呢?
我正纳闷,广陵仙君猛地回头,看见我惊在了原地。
“仙子为何、为何那么像广陵的一个故人?”
我以为他是被我的美貌给惊在了原地,可是却突然意识到,我还化着妆呢,基本的面容早已被掩盖起来。
于是,我开始疯狂地擦去脸上的脂粉,将头上多余的花饰也尽数扯掉,只留一头青丝披垂,口中说着:“仙君,我是琯琯、我是琯琯啊,你不记得我了吗?”
我抹去了脸上的脂粉,露出那张像极了百花仙子的面容。
其实,我是有过私心的,人人都说我的真容和百花仙子可以以假乱真,如果广陵仙君真的对百花仙子还有情的话,那他看到百花仙子的一张脸是不是对我……也会有一丝丝的情意呢?
广陵仙君看见我的脸后的确惊在了原地,他一遍又一遍地打量我,眸光中有一闪而过的泪花:“姑娘是……她吗?”
我皱了皱眉,故意道:“她,哪个她?是琯琯吗?”
广陵仙君使劲地摇了摇头,仿若不相信眼前的一切似的,可一会儿后又自嘲地笑道:“不、不可能是她的。”
“对了,”他问我:“你刚才说,‘琯琯’?哪个琯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