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妈,阿妈,我今天得了朵小红花呢,你看看漂不漂亮。”放学回到家的徐林瑾迫不及待地从破旧的书包里翻找出了一朵鲜艳的红花。
狭小的屋子里并没有听到熟悉的回应声,徐林瑾看着空荡荡的家放开了书包,嘟囔着:“阿妈不在家吗?又帮人洗衣服去了?”
她满是疑惑地皱了皱眉,接着打开了窗户,略微地,手指上传来一阵湿意,低头一看竟是红色的液体,还在她的手指上流淌着滑落。
她骇然地往后退了一步,惊恐万分地看着窗户的玻璃上,一大片鲜红的血渍印在了窗角,颓败的白色墙上已是鲜红的一片,她伸出手来,颤颤巍巍地抓住了窗帘,像是预感到了什么一样双眼沁出了泪光。
“刷!”窗帘拉开,除了一片灰白色的墙,什么也没有。
徐林瑾刹时松了一口气,一副自己吓自己的表情松开了窗帘,把手指凑在鼻尖下嗅了嗅,没什么味道,又捻了捻手指,是油漆吗?
徐林瑾百思不得其解地在衣服上擦了擦,说不定又是阿妈做的什么活儿吧。
她想着阿妈现在都还没有回家,一定是还没有做饭,想着走进了厨房准备洗菜淘米。
“你给我死!”男人怒气腾腾的咆哮声传进了屋子里,回响在这空荡荡的房间里,显得尤为可怖。
徐林瑾认识这个声音,即便是他化成了灰她也认得,她最恨他也最怕他,最怕他伤害她爱的人,最恨他伤害她爱的人,她想除开这两个原因,除开血缘关系,他们本来就应该是陌路人。
“给我死!”男人疯狂地叫嚣着,失去了理智一般扯拽着手里的女人,女人脸色惨白,长发凌乱,明明是睁开着的双眼却了无生气,嘴唇周围布满了鲜血,流淌着划过耳际,结上了血疤,露出来的皮肤上皆是青一片紫一片的伤,浑身软塌塌得犹如木偶任其摆布。
徐林瑾蹲在厨房的门边不知所措,死死地捂住了嘴,不准自己哭出声来,可是白花花的眼泪早已如瀑布一般控制不住地往下滑落。
“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吗!”男人双手使劲地向前一推,窗户的玻璃重重的一响,留下了一大团的血花在窗户上,格外诡异格外触目惊心。
“我不会放过你的!不会!”男人红了眼,双目炯炯有神地放着光,却没有聚焦点,嘴角大大地裂开,张扬地狂笑起来,笑声回荡在了整间屋子里,扯过女人的头发用力地向窗子里甩去。
徐林瑾眼睁睁地看着女人的身体掉落在地上,砸出了声响,女人睁着的眼睛和她对视着,她惊恐无比却又是在难过伤心,她好想,好想眼前的只是一场噩梦,而不是她一直都不能摆脱的命运,她想要过去,去到她身边陪她一起死,既然已是她不能改变、不能逃脱的命运,倒不如死了算了,反正这世上都没有了她的挂念,她哭泣着迈动了脚步,窗边高大的身影闪过,她静静地看着那双眼睛,那双眼睛像是有泪花涌出,分明像是在对她说“快逃”。
徐林瑾猛然间停住了脚步,转身躲进了厨房里,随便地钻进了一个米柜里,双手抱膝地把头深深地埋进了腿间。
“砰!”
“况!”
“噔!”
隔着米柜,徐林瑾依旧清晰地听见了门外的打动声,她不想听,她不愿意听到这个世上最最残忍的事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可越是不愿意听到,反而却越是清晰地在她的脑海里放映着,多残忍。
她愧疚地想,若是再早一些之前,她应该用莫水说的最毒的毒药毒死他的,或是她今天应该不去送那个哥哥,如果不去送那个哥哥,也许她可以阻止这一切发生的。
如果也是好残忍的事。
徐林瑾细声地哭着,倚着柜子想起了好多事,好多她曾经可以改变的事。她的阿妈,也是一个一生苦命的女人啊。
徐林瑾被叫醒的时候完全不清楚自己是怎么睡着了的,看着空荡荡的家和眼前戴着警徽的大叔,一阵迷茫。
“小朋友,你为什么会在厨房的柜子里的,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警察大叔认真地看着她,手上拿着一个小笔记本。
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
一幕幕惊悚的画面划过了徐林瑾的脑海,她捂住耳朵放声尖叫起来。
大叔见状赶紧拉住了她的手,安慰地大声说道:“小朋友,我们是来帮助你,不要怕,不要怕,不要哭,我们会帮助你的。”
徐林瑾听到他的话渐渐没有说话,挣扎着从他的手里脱身,跑到了厨房里,三个警察和一个法医正在厨房里忙上忙下地取证,她的眼神定在了一口大锅上,有热腾腾的烟子正在锅面上盘旋着,随风而散。
“小朋友,不要看。”追过来的警察大叔喉结滚动了一下,不忍心地说道,一只手罩在了她的眼睛上,一只手横在她的腰间将她一手搂过放在了破旧的椅子上,徐林瑾没有出声也没有挣扎。
警察大叔放开了手,看着徐林瑾犹如一个破碎的洋娃娃一般没有生气,抿了抿嘴唇,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徐林瑾徒自开了口:“他是个吸毒犯,他叫徐武成,他每一次嗑完药都要打我们母女,在他的肩膀上有个翅膀一样的纹身,他吸毒的钱都是我阿妈……”徐林瑾止不住眼泪,悲伤地哽咽了一声继续说道:“打小工得来的,我阿妈不给他钱,他就说要把我们母女卖去巷子里,有一次没有给,他真的这样做了,我和阿妈都被巷子里的人带走了,其实我那时挺高兴的,我以为我们摆脱了,可是我阿妈拿出了钱把我们自己赎回去了。”
徐林瑾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一直是看着地上的,因为她怕,她怕看到警察大叔的眼神,那种同情的眼神,她受不了,过往的遭遇发生在她的身上本就是一件最最残酷的事情了,可是那样的同情的眼神只会像是弯刀一样,在她的心上再重新地剜上一遍,千疮百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