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波斯菊开放在弹云乡小学的后院,休整了一个暑假的小学生们,明天就要返校报名了。今天是老师们提前来学校报道的日子,一个月前,三年级的语文教师刘辛佳到我们警分队照身份证时,她许诺新学期要给我介绍个女朋友,我说那好吧,她叫我在弹云乡小学里那些没恋爱的教师中随便选。
随便选,上学期我常去小学打篮球时,早已对那些老师比较眼熟了。
“于彬哥,你有什么择偶标准?“刘辛佳闪着小灯泡似的眼睛说。
“标准倒没什么刻薄的标准,只要两个人合得来,能够相互促进事业发展就好了。”
“切,你说得范围太大了,这个标准既好办,又难办,能不能细化一点?”
“身材高挑一点的好些。”其实我心里早就对那个海拔最高的周老师有几分意向了。
“高的只有冯老师和周老师,不过冯老师刚调进城了,周老师还可以,你看觉得如何?”
“哪个周老师?”我挑了两下眼眉,明知顾问。
“就是那个在我们校门口张贴着照片的少先队辅导老师——周晓曼老师。”
“周晓曼,名字听起来还不错。”
“嘿嘿,名字不错哈,人更不错呢。”
毕业工作一年,在出警、巡逻的时候我也不少留意镇上的女子,别说长相、工作、家境什么的,单从年龄上看,镇上30岁以下的女人少得可怜,弹云小乡就是一个小海,在这个小海里想要捞起一根合适的针,实在难上加难,除了邮局、学校还有几个年轻的女人之外,其余年轻女子我还真没见到多少。
今天既然周老师来了,我这个在光棍石上沉睡三年的小片警,怎么说也得抓住机会吧。
我从柜子里把所有的夏季衣服,不管是正式的、休闲的,还是运动的,都拿出来在电视机的黑屏幕前搭配了一番,从来没有发现穿衣能有这么纠结,最后我选择了一件紫红相间的花格子衬衣,希望一方面在展现我正派气质的同时,也彰显我几分潇洒气质。
我自己掏钱去外面餐馆点了几个小菜,吩咐辅警江峰去店里把菜端回警队大楼。小镇没有加油站,连一家洗车店也没有,我拿出网购的喷水管和抹布,躬身亲自将自己的爱车,一辆十来万的小排量的越野车精心清洁了一番,从各方面细节都要给周晓曼最舒适的体验。
我擦干额头的汗水,拿出手机给刘辛佳打了个电话:“准备好了吗?我来接你们。”
“到哪里接?”
“你们现在不是在学校吗?”
“嗯,我们现在在篮球场,从后门出来近一些,你到财政所门口等我们吧。”
“OK。”
我到财政所门口调了个头,把歌曲调到了美国流行歌手贾斯汀汀布莱克的频道,我摇下座椅,半躺在车内,准备眯眼恢复一下精神,期待第一次跟周晓曼见面,我能有上佳的表现。
已经听到第八首歌,都还不见人来,真担心烈日会将我烤焦。
后视镜里出现三个年轻的女子,我一眼就看到了刘辛佳浑圆的身肢大大咧咧地扭动着,仿佛整条公路都是为她定制的,旁边是高挑宜人的周晓曼,中间还有个我不名的面相瘦黑的老师,她仿佛是在平衡刘辛佳和周晓曼之间的差距。我连忙将歌曲调成了《Smumerlove》,着意缔造出一种浪漫动人的氛围。
三人平稳地向我走过来,在离我车不足二十米的地方,周晓曼突然甩开旁边两人,独自向路边走去,旁边是一个山坪塘。周晓曼指着池塘对刘辛佳说着什么,我听不到声音,直觉告诉我,她说什么不重要,此举她要不就是在展露她特立独行的个性,要不就是在显示她对我不以为然的风骨,这是恋爱经验丰富的表现。我把手放在调节座椅的按钮上停住了,还是不用立即把座椅摇正吧,免得周晓曼看出我的紧张,我就会提前陷入被动,还是就这样躺着吧,也好让周晓曼一上车就能看到我随意而潇洒的个性。
刘辛佳将池塘边的周晓曼拉回正轨。
“彬哥,我们来了。”刘辛佳打开我的后座车门。
砰地一声,三位精心打扮的老师终于坐上了我的座驾,
“好香啊。”刘辛佳赞美我车内的空气清新剂。其实我想说三位女老师身上的香水好香啊。
我对着中间的后视镜浅笑一声,自信地说:“最佳老师,介绍一下你的小伙伴们吧。”
“好的,我差点忘了,”刘辛佳提了提嗓子,“这位就是人见人爱的闭月羞花——周晓曼老师。”
拜托,闭月羞花不是指古代的貂蝉和杨贵妃两个人吗,怎么都用来形容周晓曼一个人了,不对啊,刘辛佳一个教语文的老师,用词就这么没水平吗,难不成周晓曼一人的美貌既能将月亮比下,又能让花儿自愧不如。
“你还真会戴帽子,给我取这么多头衔,多么老套而没有个性的形容词。”周晓曼说。
我咯咯地笑了起来。
“你的这些头衔,彬哥全都喜欢,他一个也不嫌多。”刘辛佳说。
我看了她俩一眼,周晓曼脸红了,不过我脸皮还是挺厚,依然稳重地将车摇到了警分队楼下。
下了车我才发现,周晓曼穿着类似超级玛丽的粉红连衣裙,细看腿下还有白丝袜,比超级玛丽可爱多了。我走在她后面,芳香四溢,我仿佛看到校园后院那色彩缤纷的波斯菊正在向我招手,它们对我欢呼雀跃,仿佛在瞪着眼睛说,“彬哥,你劫持了我们的花仙子。”
“那又怎样,周晓曼逃不过我温柔的五指山。”
“就你这身为独子的被父母惯坏的90后,会有体贴关爱别人的技能吗?”
“怎么不会,潇洒倜傥只是我的外表,温暖人心才是我内在稳固的能力,放心吧,你们的花仙子在我手上会很幸福的。”
“彬哥,你去哪里?”江峰从厨房探出头来。
我收起嘴角的窃笑,才发现走在最后的我,已经走过了二楼的厨房,正独自往三楼走去,尴尬之余扯个借口:“我去寝室拿点东西,马上下来,你先把饮料打开,准备吃饭吧。”
我走上三楼,深呼吸,深呼吸,忘掉你工作环境的困窘,忘掉你身世的卑微,加油,你可以去追求你想要的美好事物,尤其是眼前的机会——周晓曼,弹云乡的第一美女,她是花中之仙女,山中之翘楚,大自然的小棉袄。我再次抓整着自己的头发,妄图让自己的浅平头发型显得卓有个性、英气十足、与众不同。
“为庆祝弹云小学三大美女老师的归来,干杯。”我提议。
饭桌上,我真不知自己是突发奇想,还是刻意表现,我变得才思泉涌,话语中露出久违的妙趣横生。我啃了一个鸭翅膀,抬起头来,发现周老师正注视着我,眼光交接之际,电闪雷鸣,我的小心脏看到了希望,她的小脸蛋瞬间变红了。这是她对我有意思的表现吗?我不敢肯定。
吃完饭后,我们在刘辛佳家里一起玩“找朋友”的纸牌游戏,一副牌不要大小王,三个同样的牌号就可以组成炸弹,黑桃七喊牌,四人一起玩,两人在一起为一组,输了的一组就要被赢的一方打手板,我举起一把纸扇:“今天,我要为弹云小学饱受压迫的学生们出一口恶气。”
当我屡次摊起手掌被老师们打后,我想起了念小学五年级时,那个消瘦的长像梵高的中年男老师,每当语文试卷发下来的时候,他总是用木棍、木尺等工具将我那些做错的题,依依在我的手掌上加深印象,那时我总是心惊胆战,有时候错的题多了,回家筷子都拿不稳。可现在,这些女老师温柔地打在我的手掌上,你打打我,我打打你,真有趣,尤其是那个周晓曼,当她打我的时候,或者当我打她的时候,我总是感觉我们之间有电流在涌动。
警队大厅里的一个灯泡坏了,我到小镇上唯一一家在不赶集的日子也做早餐的小店里,吃完二两辣椒多过肉丝的面条,我买了一个灯泡、一个公牛插座,以及一些电线回来。江峰在办公室里,对同为辅警的王一成说“真是恭喜斌哥了,终于找到女朋友了,以后我们就可以一起带着媳妇出去游玩了。”
“怎么能这样说,八字都还没一撇,谁是我女友哦?”我无比淡然地说。
“周老师啊,她人长得这么漂亮、而且还是少先队辅导员、她妈妈又在国企上班,各方面条件都这么好,难道你不喜欢她?”江峰感到有些诧异。
“周老师,哦,”我皱了皱眉头,“人倒是还可以,但不知道她对我是什么感觉。”
江峰向我靠近一步,饶有兴致地说:“昨天吃饭的时候,我看见她老是在看你,以我三年谈过五个女友的恋爱经验看来,她八成是对你很有意思的。”江峰瘪了瘪嘴说:“和她一桌吃饭,我脸都有点红了,可她一眼都不看我。”
“你小子,都结了婚还害羞什么。”王一成说。
我不禁含笑起来:“真的吗?我怎么没发现她在看我。”
“我虽已经当了爸爸,可她太漂亮了,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上次我去小学给表弟开家长会的时候,周晓曼在台上讲话,我当时真郁闷,为什么我小时候都没有如此漂亮的老师给我讲课,现在这些小学生真是幸福,要是当时有这等姿色的老师给我上课的话,我保准能上大学。”江峰望向我,“她频繁看你这事是千真万确的,你当时正忙着肯鸭腿,她肯定是对你有意思了。”
“这还难说。”我谦虚地回答江峰。不过我内心还是挺开心的,想必自己昨天的表现不说完美无缺,但至少没被周晓曼直接PASS掉,我们之间都尚有进挪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