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风子天从未说过话,主要是因为他还未从内伤的阴影中醒来,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但雾怜却以为他是在生自己的气,她是不是做错了?
但雾怜也十分委屈,以往她都是这么解热,也没人阻止。每到夏天都是雾怜最痛苦的时候,因为她发现只要温度上升,她便会变得烦躁不安,体内的血液竟也会跟着沸腾,呼吸变得急促,她能真切感受到空气愈渐稀薄。当夏日气温最高的那天到来时,她便会被女魔头关在冰窖里,她宁可受极寒之苦,也不愿忍受那窒息之痛,汗为血,滴滴流逝,她变得虚弱,无法驱动灵力。
就此打住,雾怜也不愿去多想,或许是她天生体质便如此,无法改变些许。她向四周望去,却发现周围的景物无比熟悉。
“到了。”风子天转头对雾怜说道。
远处,那棵陪伴风子天长大的老榕树静静伫立在那。
果然……
呀!你不是说带我去凉快的地方解热吗,怎么来这了,你不会是故意耍我让我陪你来这的吧?!
雾怜一掌打向风子天,惹得他吃痛地捂住肩,这可真是旧伤未愈新伤又添呐!
“小怜我发现你最近特别喜欢打我,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就这么快动上手了。”风子天委屈地说道。
雾怜刚想瞪他,只见风子天将手指放到唇上,对她做噤声状,然后跑向那棵老榕树。之后,他便在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在老榕树身后乱戳着,还不断地掩嘴偷笑。下一秒,让雾怜吃惊的是这棵树都抖了起来,满树叶子沙沙作响,就好像是一个人被挠了痒痒一样,她隐隐约约还可以听见一阵笑声,不知是风子天,还是真是这棵树发出来的。
这时,风子天向雾怜打了个手势,示意她可以过来了,两个人就这样坐在老榕树下遮阴。
现在已是黄昏,带着炽热的光照在他们两人身上,脸微微发红,却丝毫感觉不到热,这让雾怜满身的浮躁渐渐平息下来。身后不断的凉风吹来,但这四周却平静无比,连树叶的沙沙声都没有,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人给他们扇着风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风子天看着飘来的红字,神秘一笑,说:“这是我叫树爷爷干的,我把他叫醒让他给我们扇风。”
雾怜吃惊地往后望去,不敢相信地说道:这棵树是活的?!
风子天点点头,说;“是啊,我以为你也能听到,才这么平静。树爷爷说的话我和我妈妈都能听得见,而他真的对我很好,每到夏天最热的时候,我都会来这里让树爷爷给我扇风,很舒服。他看着我长大,所以他也是我的亲人。”
雾怜觉得这件事很奇妙,便也回头与老榕树打了个招呼,惹得风子天咯咯笑着。
“小怜,树爷爷说你长得很漂亮很可爱,看来他很喜欢你。”风子天说,“而且我和你说,这个秘密我连青衣都没告诉,因为他说他根本感觉不到热,还说什么心静自然凉,所以我就不把这件事告诉他了。”
他这是在说她心不够静吗……?不过能比白青衣先知道这个秘密,这感觉太棒了!
两个人静静地看着黄昏,不再言语。有种感觉在雾怜心底蔓延开来,她越相处越觉得眼前这个男孩真的好奇特,他身上有一种能把一切距离拉近的魔力,心就像一面还未打磨的明镜,却好像又深藏着很多秘密,这样子应该会招很多人喜欢吧……不行,她绝对不能让其他人占了便宜!
雾怜一脸甜笑看着风子天,盯得他心里发毛,也转过头对她呵呵一笑。接着只见雾怜头顶冒出这么一句话:子天呐,你是不是一个恪守诺言的孩子?
风子天觉得雾怜不知到哪里变得好奇怪,但还是诚恳地点点头。
你看啊,我俩也算是朋友,我保证我绝对是个好人,而且我也救你于水深火热中,算得上是你的救命恩人,咋俩这关系,我让你答应三件事,你能做到吧?
风子天出神地又点了点头,突然像想起什么,眼睛一亮,终于知道了,这丫头从未对他笑得这甜,这么久过,难怪感觉一直不对。
第一件事,在我不在的这段日子,你不准主动跟人说话,更不能随便上前搭话,而且不能主动对别人笑,特别是除我之外的女生,她们很坏的,绝对不能靠她们太近,她们问你什么事都不要搭理。
“可是妈妈说过,别人跟你讲话你不搭理是很没有礼貌的,我做不到。”风子天紧盯着雾怜的脸,小心翼翼地说着。
下一秒,肩上又是一阵痛,只不过这次换了一边,看来今天能不能拿稳筷子都是个问题了。
你担心这么多干什么,她们问你有关你的事,你就说这是秘密,她们在你面前讲一些事,你就在一旁应和着嗯,哦,啊,原来如此这类的话,然后她们要你帮她们忙的话,你就说自己笨手笨脚做不来,这有什么难。
“可是这么骗人,连忙都不给帮,不太好吧。”
风子天又看了眼雾怜,果然还未到一秒,她便条件反射地又抡过来一掌,他想躲,可毕竟雾怜是专业的,他不幸又中一招。
你就一句话,到底能不能做到,哪那么多借口!
风子天连忙点头应诺。
雾怜笑得满脸开怀,伸出小拇指,拉钩。风子天一脸无奈地和她拉着钩,心里想的却是,原来还有人跟我一样喜欢拉钩。
接着,同样的眼神又出现在雾怜脸上,看得风子天心里又是一阵发毛,只见她伸出两根手指:第二件事,就是你绝对不能和除我之外的女生有任何身体的接触,除非你们在打架。
嗯,这点他倒是可以接受,毕竟青衣也曾说过男女授受不亲,妈妈也告诫他绝对不能对女生动手动脚,可是雾怜她也不是女生吗?为什么她要把自己除外呢?
见风子天半天不回应,雾怜以为他又要反驳什么,便不紧不慢拿起一旁他把老榕树叫醒的那根树枝,笑看着他。
算了他还是别问了,做什么反抗的话,这根树枝抽下来可怪疼的。
风子天点头,又和雾怜第二次拉钩。
接着,便是一阵诡异的沉默,雾怜不再看着他,脸上也捕捉不到什么情绪,平静,看着远方。
风子天感觉雾怜默不作声,一脸平静的样子比她怒气冲冲或是笑得甜蜜来得更加看不透,更古怪恐怖。
“小怜,那你要我答应的第三件事又是什么?这次不管什么事我都答应你,绝不多说一句话。”
雾怜这才回过神来,看着他,欲言又止。过了很久,风子天终于看见一句话:第三件事就是你要答应我不管我是谁,以后变得怎样,与你之间有多少千丝万缕的关系,你都不能讨厌我,你,可以答应我吗?
这次的对风子天不似先前那两个带着强制性,有逼着风子天的感觉,相反,更像是苦苦哀求。
雾怜觉得自己的这个要求很不实际,毕竟风子天他也是个正常人,不是所有人都不会讨厌,而出此下策,也是为了让她心里能有个保障,即使最后结局仍是如此。
风子天先是一愣,紧接着一笑,道:“我还以为是多难的事,你放心,不管你是谁,会变得怎样,和我有怎样的关系,我都不会讨厌你,因为,你是这么多年,除了青衣以外,我交的第一个朋友,我哪会有讨厌朋友的理由,我们还要做一辈子的朋友,你说是吧?”
一辈子吗?如果是真的就好了,只不过我也不知道能不能陪你走完这辈子。
雾怜还未从思绪中解脱,风子天便向她伸出小拇指,说道:“拉钩。”
她永远记得这日黄昏下,少年的脸染上一层红晕,笑得一脸天真无邪,稚气未脱。她与他四目相对,从他的眼眸中她可以看见自己的脸清晰地倒映在其中,那是她这辈子第一次尝到心动的感觉。
两人拉钩的身影在黄昏的晕染下显得格外美好青涩。
日薄西山,树影摇曳,倘若他们二人转身的话,一定会看见那棵老榕树在风中闪着柔和的光,正笑得一脸慈祥地目送他们渐行渐远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