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热的夏季,树叶被照得油光发亮,吹来的风中,也夹杂着热气。一所学堂外,泉水缓缓从山壁流下,与滴答声交响的还有树上鸟儿们的清鸣,朗朗的书声从学堂内传出。虽然响亮,却又稍显疲惫,像是在抱怨。
学生们呆板地拿着书本,然而心神却不在此,时不时地瞟向窗外。外面如此风和日丽,在树荫下玩耍再好不过,可却要在这听那已年过花甲的老夫子不断叨念,对他们来说是一种煎熬。
只听那白胡子老翁念道:“神曰:灵乃天地之孕育,万物之根本。善乃之主,真乃之辅,真善为一体者,步入神阶。神界之门敞开,神之圣光显现人间……”
“呼…呼…”
老夫子眼角一抽,继续念着:“神之圣光显现人间……”
“呼…呼…”呼噜声更响一分。
底下学生都轻声议论起,不自觉的瞥向那个打呼噜的少年,许多人都以偷偷掩嘴笑起。在他身边的白衣少年推了推了他,在他耳边轻声说道:“老夫子来了,别睡了。”
可他却仍是肆无忌惮的打着呼噜。只见老夫子脖上的青筋暴起,紧抿着双唇隐忍着,将桌上的竹鞭轻拿起,掩不住满脸愠色。走到他的身边慢慢踱步,将手上的竹鞭一把敲向他那笋白的指节,呵斥道:“风子天!你胆敢在老夫的课上睡觉,还不给我起来!“
“谁啊,这么吵,没看到我在睡觉吗,烦死了。”
那位名叫风子天的少年约莫十二三岁,一头干净利落的蓝发,几缕发丝飘然在他眼前。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水蓝的波纹倒映在他深邃的黑眸中,乌亮而又清明,虽然有些许不满的火光,可却遮掩不住他那一双纯洁到没有污垢的桃花眼。这双眼,注定将让世人所铭记……
此刻的风子天正直勾勾的盯着眼前这个扰他清梦的老夫子,打他,还不让他睡好,现在他很生气。
“风子天,你这月已在我的课上睡着多少次了,你来这所学堂到底是为了学习还是来睡觉的?”老夫子怒拍风子天的桌子,大骂出声,两眼火光乍现,欲将风子天焚化。
而风子天却无动于衷,与老夫子双眼交汇,说道:“老夫子,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我来学堂当然是为了来学习的。”
“那,那你在我课上睡觉还打呼噜是什么意思?”老夫子似乎没想到风子天会如此回答,思维跟不上他的跳转,竟会有些语无伦次。
风子天挠了挠头,其实平时的他并不是那么容易睡着,而会至此,完全是因为这个老夫子讲的太枯燥乏味了,说白了就像是再说这催眠曲,是个人就会睡着。事已至此,风子天不得不开口,他实在是受不了了。
“老夫子,其实我吧,也不是那么容易睡着的人,现在完全是因为你讲得太无聊了,不睡着都难啊!”见老夫子手上的竹鞭马上就要朝自己敲来时,马上将头转向一边,“老夫子,你常说要做个诚实的人,我只是在说实话而已,你千万不能恼羞成怒。”
老夫子气得袖下握鞭的手直发抖,用另一只手捂住心跳剧烈的胸口,指着风子天说:“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教训你还成了我的错不成?”
“老夫子,你言重了。”风子天福了福身,看见老夫子藏在衣褶下发抖的手,“既然我是你的学生,那么你怎么看教不严师之惰这句话呢?连你都说我这月打瞌睡不下数次,那你为何不尽早将我的错指出,就不必留到今天让我们所有人都难堪。而且我严重怀疑你的讲课有问题,你应该站在学生的立场好好看看,上你的课有多少人真正在听,不想睡都难啊?”
“子天,别说了,你这样太冒犯师长了!”风子天身旁的白衣少年拽了拽他的衣角,想阻止他继续说出让老夫子冒火的话。
“青衣,你别什么事都觉得一定是老师对,明明是他有问题还把错强加到我身上。”风子天不满地对他轻声嘟囔道。
那位名叫白青衣的少年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再干涉他的行动。它看上去比风子天大上一两岁,身上所散发的气质也比风子天的稚气与放荡不羁成熟许多,也来得神秘。他的装扮与这所学堂一般,一身飘逸白衣,却不与这学堂的其它学生一般有着一头利落短发,而是一头乌黑的长发用一顶晶冠束起,但别人却不用一种奇怪的眼光去看待他,因为在这座大陆上各种风格都有。
“风子天,你何处此意,你这话可是质疑我几十多年教书的经验。”老夫子此刻的神情充满了愤怒,说话的声音也变的发抖,“好!老夫自愧不如,你如此顽劣的学生我还是头一次见,你马上给我出去,今天,你就不必上课了!”
“出去就出去,有什么了不起。”风子天冷哼一声,收拾东西抬脚就要出学堂。
白青衣刚想为他求情,就听老夫子吼道:“其余的人都给我认真读书,不准为他求情!”
风子天望向白青衣,对他笑了一笑,示意他不要担心,白青衣也一笑。
来到学堂外,风子天倚靠着门前的那棵树,看着手中那条雕着花的银白手链,眼中不禁泛起一层涟漪,亦是思念,亦是委屈,久挂在那无法淡却。
学堂外,泉水依旧,时不时地掠过几道鸟影,却也片刻。
学堂内,白青衣意味深长地望着风子天的背影,暗暗地为他叹了口气,难怪今天他会如此的反常,原来又是一年忌日。终究还是个孩子,连悲伤也要用暴怒来掩饰。唉,你何时才能不这般稚嫩,什么时候才能真正长大呢?
白青衣把玩着手中那支如他一般的银尘毛笔,转动几圈罢,竟不偏不倚地指向风子天身旁的花丛,淡若清风地一笑,望着天空中飘舞的纯白,呢喃道:“但愿你会喜欢我送你的礼物。”
风子天隐忍着眼眶中打转的泪水,抬起了头。空中落下了一片有一片的白花瓣,一片恰好落在了风子天灵动的眸前。
是什么?风子天轻轻将它拿起,放在鼻前一嗅,原来是海棠!
风子天凝望着这一场落花雨,不禁勾起了一段回忆,嘴角带着苦涩的笑。这之中飘舞的海棠花,这是她最爱的花。
可花依旧,人已散……
想到这,风子天失了神,向四周张望着,凭着风中残留的海棠花香,找到了在岩石后的那从海棠花。
风子天放慢了脚步,向那海棠花从缓缓走去,眼中充满了无限眷恋与痛楚,像是抓不到最宝贵的人儿一般难受。那之中一朵一抹淡蓝的海棠花吸引了风子天的视线。它屹立在百花群中,不争不抢,却始终傲视群芳。让风子天不自觉地就想他那不知所踪的母亲。清新脱俗的气韵与白荷不下分毫,自然而又不做作。风子天伸出手去抚摸,却又发抖着,生怕让这世间上最美好的东西破碎。
“妈妈,是你回来看我了吗?”
风子天接近颤抖的吐出这几个字,此时的泪水正从他好看的桃花眼中流出。泪眼婆娑之间,风子天瞥见了那夹杂在花丛深处的纸条。风子天将它拿起,看着字龙飞凤舞,他没多加思索便知道是哪人干的。
子天,愿这花能像你母亲一样陪在你身边,带给你幸福。
--青衣留
风子天嘴角勾起一抹灵动,眼更似被雨洗净那般澄澈通明。小心翼翼地伸向那片海棠花丛,轻轻将几朵海棠棠花折下,疼惜的捧在手心端望着,慢慢地放进自己的挎包中。他的目光追随着那朵有着一抹淡蓝的海棠花上露珠流下的方向,不禁有点感伤。于是便把它摘下,别在胸前。抬起头时,发现这场落花雨已不再,一道奇异的光划过天际正欲飞向河外森林。
这勾起了风子天的兴趣,想河外森林跑去追逐那道光,但风子天丝毫没发现胸前那朵海棠花正发着淡蓝的光,忽暗忽明,似乎像是主导者一般指引着风子天。